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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两人进了书房,私下相处。豫太子看着阿罗,忍不住轻唤了声:“罗儿!”
阿罗微微侧身,恭谨作礼,语气也同样客气:“不知殿下到这里来干什么?”
到这里来干什么?豫太子苦笑。他一路冒着被刺杀的危险,跑到这战火频频的北界来干什么,她难道真不知道么?
“罗儿!”豫太子痴然看着她,叹道,“我们三年没见了。”
阿罗心中略讽,仅于唇际微微一挑,并未说话。
“罗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么?”豫太子看着她一身普通衣裳,脂粉不施,虽不是当年的倾城艳色,却也如梦中一般清冷依旧,心下不禁又是怜惜又是感慨。百般滋味,真不知从何说起。
“甚好。”阿罗又是淡疏疏一笑,心中了然。
“罗儿……”豫太子纵是早有预见,心中也依然难过,“我们之间,有必要生分成这样么?”
他自幼与罗儿一起长大,又是亲表兄妹,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绝尘的表妹不知花了多少的心思讨她欢喜。两人之间,原本即使算不上亲亲密密,起码在众多皇亲国戚中也是少有的真心真意。就在五年以前,他还一心想娶了罗儿做他妃子。直到罗儿幼时被碧师傅算过的命盘,被有心人抖了出来。
他们说,罗儿的命运是三个字。委尘沙。日后必定所嫁非人。太子若娶了她,难保将来身居下流的命运。
他犹豫了。当时胤朝江山本自岌岌可危,内乱外欺,祸福朝夕,如果说罗儿的命里,终究嫁不得好结果,那不意味着娶了她的自己……
他斩了那传话的人,却也拒绝了国舅亲上加亲的提议。足足有三个月,都不敢去找罗儿。三个月后,罗儿见到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态度越发的恭谨,只是,再也不肯听他的心意了。
“罗儿……当年……你不明白么,我只是想做一个未来的好皇帝。我只是想保胤朝江山不败呵……”倘那流言传开,以朝中之乱,虽联合国舅与他的势力,又怎能保证不出什么事故?——他心中的苦,罗儿可曾知道?
阿罗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却转身面对他,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做一个好皇帝,但是,”她话题一顿,神色愈冷,“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当年的退缩么?”
她从来不曾冀望过豫太子,相反,因为自幼一起长大,她见多了这个大表哥的种种为难,自是十分清楚他隐忍、反复的性情,如何能够恋慕于他?即使当时他不曾回绝父亲的提议,她也迟早会想出法子,断了父亲的念头。
只是当那天,她发现这个为了她极尽讨好之能事、将她作为唯一知己的青梅竹马,为了那无稽的预言,居然是那般怯懦的时候,心中忍不住还是有着淡淡的失望。
为自己,也为这国家。
他与她,本不是同样儿人,即便她从小到大百般开导,又有何用?
豫太子闻她此言,却是眼前一亮。急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倘不是为了当年不能娶她为妃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事情让罗儿不满意的?
阿罗看着他,冷冷道:“你不是曾经告诉我,皇上年老,朝廷不振,国之栋梁,惟有安国将军燕召。”一字一顿,她翻寻着豫太子的旧话,“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倘你当权,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全力支持燕召?”
当年的那个年少太子虽然优柔寡断,但他对胤国的将来,依然充满一腔热诚呵。
“是啊。”豫太子答得飞快。
阿罗盯着他,一动不动,冷冷逼问道:“那么……我嫁给燕召以后,你还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豫太子此话却答得有些勉强,眼神略有闪烁。
呵——,阿罗冷笑一声,忽然间觉得再不想看他,只是道,“你也不用多说,你只需告诉我,燕召被围江州之前,为什么皇上忽然调转燕赤军征伐蓟城?”
那一役,如果不是她及时调了燕飞卿赶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豫太子回避她的眼神,低声推脱道:“这是皇上决定的事情,我又能如何?”
“皇上决定的事情……呵。”阿罗苦笑,豫太子只听得她声音泛轻,仿佛是远方传来般,“太子哥哥,你真的回不去了么?还是,非要让我应验了那预言不可?”
……
阿罗心中又冷又疲倦。
当年她执意嫁给燕召,一则为联合国舅和燕军至同一阵营,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她相信:在这离离乱世,任何人都难保有朝一日黄金落地,富贵贱成泥。惟有燕召,无论在朝在野,无论身处何境,都绝不是凡中人物。
除非他死。
可笑的是十年征战,他也一直在死的边界徘徊。
豫太子讪然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你。——但是,”他叹一口气,神色黯淡,“罗儿,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么?”
他语中情谊表露无疑,阿罗却只觉得满心倦意,于是冷冷反讽道,“太子殿下,别忘了,当年是你自己回了我父亲的提议。”
“罗儿,你果然还是怪我。”太子更为感伤,“你知道,我也不想的。要不是那个预言——即便我心里没有你,你也是最佳的太子妃候选人啊。”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有这般洞悉明理,有哪个女子能有这般风华绝世,有哪个女子有这样的高贵气度——再加上王家的家世,倘不是那个预言,她将是任何一个帝王心目中最合适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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