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身难保?”秦嫣问,尽管这几个图桑人一直不停地在讽刺挖苦那“明华公子”,秦嫣倒是听得出,这位张驸马为了稳定高昌和西域,斡旋调和,应该做了许多的努力。方才,他为波斯王子的嘱托而关心她的安危,可见也是个重情谊之人。她倒是对那位张驸马有了几分关心。
鹿荻说:“我觉得他将事情做得如此绝,应该是留好后步的吧?至少公主绝对会保他。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麴伯雅国变流亡之时,他们也是在一起互相扶持。我听说,这些年公主独居却不养面首,相反,凡是驸马需要她相助之处,从无半点退缩。我觉得,红豆公主对驸马还是一心一意的。”
秦嫣道:“我想,等他们还政小王子之后,一定还是会共享天伦之乐,成为令人艳羡的佳偶。”
鹿荻道:“王族之人,多身不由己。”莫说是红豆公主麴鸿都了,她步陆孤鹿荻不也是,不得不承担着自己无力承受的重担?
“驼队要出发了,姑娘,你快上那匹骆驼吧。”鹿荻看到驼队即将出发了,提醒秦嫣道。秦嫣点点头,抓住骆驼的辔头,坐上了骆驼背。说实话,还是胡人的衣服骑用坐骑要方便省事得多,她觉得穿着波斯姬娘的衣服,还是挺实用的。回头向鹿荻他们挥手道别。
双方也都没有细问对方的姓名,想来不过是茫茫大漠中的一次萍水相逢,没有必要互相认识了解得太深。
负责驼队的领队一声长号,悠悠然飘荡在夏日的午后。西域的午后已经开始有凉风袭来,秦嫣脸上的紫色面巾飘荡飞舞。远远听着有人在骆驼上弹起了琵琶,又有人吹起了觱篥。驼铃叮咚,她的身子随着那高低起伏,如陆地行舟的骆驼,摇晃着向前而去。
随风传来粟特歌女的歌声:
“冰雪消融,回归孤雁,
一路向西天空蔚蓝。
苍茫高山上最怕,手中的风筝断了线……”
秦嫣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甚至七年前的光景。时光只是一瞬,她真希望什么也不曾改变。骆驼一匹接一匹,连缀成长长的一条线,向着东方而去。敦煌大城正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郎君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在木那塔镇的另一面,高昌国的白马马队也形成一道长线,一路向西,天空蔚蓝。直到酉时之后,这支马队来到了蒲昌海边。鄯善之地夏日绵长,此刻还远未到日落之时。这支白马蹁跹的华美车队,却停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搭起金顶白幕的帷帐,似乎准备在这里过夜。
高昌驸马的马车也停在了一带胡杨林下,一名年轻的仆人掀开青帘,走下马车。利落地解下四匹白马,让其他随从牵着去湖边饮水。这一路上紧赶慢赶,连正午日头旺盛的时候,驸马都让尽快赶路。如今黄昏凉爽,不冷不热之时,他反而命令在蒲昌海边驻扎停营。
待那仆人走开不久,马车的车帘一掀,露出一双仙凫云如意丝履。华袿飞髾,褒衣博带,张驸马走出马车。
高昌国麴氏,起于隋朝的扶持,整个政权倾向于已经消失的杨氏天下。在李唐建国之后,他们以汉室遗统自居,有魏晋遗风。不过这些年,随着与李唐国的关系改善,臣下之民已经逐渐开始与唐国一样喜欢穿胡服。只有在本国的重大场合,才会穿着这样的南朝衣衫。
这是个看起来年约三十许的男人,略显瘦削,越发显得身段飘逸。脸上轮廓挺拔完美,眉毛微耷,眼睛有神,敷着一层白色脂粉,使得他的真实年龄,甚至真实相貌,都有些模糊。不过,张定和自少年起,就爱以魏晋遗风来打扮自己,涂朱抹粉,穿宽松大襦,这是整个高昌上下都很熟悉的事情了。
暖阳微红,张驸马的眼睛看向蒲昌海的清澈湖水。
“落柯,”他道,“更衣。”刚才被那波斯女子弄脏的袖子,得换一身了。
已经将四匹白马交代给了奴子的年轻男仆落柯走回张驸马的身边。数年前,他曾是一名驼奴,在一次去敦煌的路上,遇到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带着自己残疾的兄长,想要混入他们的驼队。他很喜欢她,就偷偷用自己也很弱小的胳膊保护了她。
那一年风雪很大,路上也很孤寂,因为这个女孩的陪伴,让他觉得很有趣。后来她夫君就来找她了。还给他赎了身。落柯勤快刻苦,到了敦煌运货、认货,做店小伙,成了“看山楼”里很不错的一名店伙计。
一日,高昌驸马微服来敦煌,被他的勤勉所打动,问他跟不跟他去高昌。他可以教他武功,教他认字,有了本事,他就能够更体面地活着。
落柯当然求之不得这样的机会,在同伴们艳羡的目光中,他成为了张驸马的贴身男仆。虽然他是自由平民,可是他喜欢像其他奴仆一样,称呼张驸马为主人。主人果然教他认字,还教他武功,跟他说,再过两年,他就能出师了,到时候,在高昌也好,在沙洲也罢,盘一个店面下来,就能过上安稳富裕的日子。
落柯说,他愿意服侍主人一辈子。
张驸马说,你我没有那么长的缘分。
落柯看着驸马走到蒲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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