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的蓬松拳毛,大言不惭地接受了鹿荻的指责,“我家郎君上次救霍勒大师的时候,你也见过,是不是生得很俊?”
“俊你个头啊?人带着面甲,我哪里看得出长相呢?”鹿荻从她的手上,看到她手底下的雪奴,看得撇嘴撇到了耳朵岔子上:“练兵千日,废兵只要几天啊。”
秦嫣笑。
鹿荻道:“唉,又要多养一个废物!鹿荻我真是命苦啊……”说着,扬鞭而去。
废物?秦嫣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可不同意。
她可不是什么废物。别看她不参与部族的练兵,但是她在动别的脑筋啊。如今部落蒸蒸日上,什么都好,就是……钱帛很不够用。
买兵器、盔甲、士兵供养,都是要花钱的。虽则他们连连胜仗,获取的财物也不少,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一个新有起色的部落,依然捉襟见肘。秦嫣这两日都在谋划,给处月部落去搞些钱财来。
上一回为了购买下翟容那全套字帖,生生被讹去了五颗大宝石,这些宝石若换成钱帛,可以充不少军需的。秦嫣对此还是挺内疚的。为此,她想要将功补过。她得为处月部落再搞到一笔钱。
上哪儿搞?
高昌啊!
上一回进王宫,她就看到整座高昌明成宫中奢华物品,炫目缤纷、目不暇接。如果她凭借高深武功,潜入他们的库房,偷个几件回来……哈!那不就又发了一笔小小横财吗?
如果“一不小心”被郎君捉住?
——那岂不是更好?她笑。
秦嫣一拍雪奴狗臀,让它从栅栏上跳下来。雪奴身子沉重,咚的一声砸在草地上。她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狗毛,对雪奴打个呼哨:“回部落,我准备准备,今晚就出发。”
秦嫣一个人轻骑独行,没几日就来到了高昌地界。
上一回跟鹿荻进去是从大门丹阳门进入的。此番她绕到背后,想从背面的后花园去看看。
以她的身法,当暮色稍起之时,便能避开越过那些铁甲高昌护卫。方入夜,她从树梢和墙面上,非常轻松地翻身进入了高昌的后花园。她先去高昌几个大殿附近转了一圈,发现那里戒备森严,即使如她也很容易被他们稠密的巡视所发现。看来高昌国经过了十几年前的那场宫变之后,对于如何防范内患很是有一番心得。
她想,自己只不过是来做梁上君子的,也不用去他们禁宫重地。
她只要找何处有拿得动的大块珠宝与黄金,带一些回去便是了。她退出鸾云殿、凤嘉殿那些军卒环绕的地方,走到了一个小侧殿边。里面丝竹悠悠,不时传来一阵阵轻轻的语笑喧哗。秦嫣听出里面应该是在饮宴,饮宴处不知郎君会不会在?先去瞄一眼。
她潜入侧殿。
这座侧殿旁边,带着一大片紫竹林。暮色殷殷,翠竹深深。秦嫣手指攀上一支翠竹,风过她的身子。她在竹叶片片飞舞、竹枝随风颤动中,御风而起落翻飞,穿行于竹林间。
不过片刻,暮色越发深黑,眼前却渐渐明亮。
她如一只轻盈的雀儿,停留在一根纤细的竹枝上,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
一面临水的河岸边,搭起一个朱栏玉阶的台子。台子上方,以青绿色的纱幔做成两尺宽的巨大绿竹剪影,层层叠叠交合在楼台上空。仿佛无尽竹林延伸至远方。不同层次里还点着不少摇曳的烛火,将那片人工纱幔搭建而成的竹林,显得梦幻一般令人着迷。
无数蒙纱小烛台,整齐地从河岸边一直延伸到绿竹纱幔笼罩下的玉台。台上朱栏后,有一个莲台床榻。
众多小烛台簇拥着这个高榻,几乎将那白玉照成半透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许多穿着长衫宽襦的男子站在河岸这一边,看着远处这个白玉台。台上侧卧着一名身着白绢裙的少年。
秦嫣是跟着长清哥哥读过书的,知道这是他们在看“河合戏”,通常是贵族中的俊美男子所演绎的魏晋故事。
这一出叫做“白绢题字”。
这位躺在玉莲台上的人,扮演的是东晋时期名叫羊欣的一位美少年。数百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这位少年在竹林阴里午睡。适逢书法家王献之踩屐而来,见少年朦胧入睡的姿态,意气横陈;那白绢衣裙随着他的身骨起转宛约,不禁意兴大起,取出笔墨在羊欣的白绢裙上,即兴写上了潇洒俊逸的书法。
秦嫣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清脆悠闲的木屐声。
少顷,深深竹林下,现出一个身影来。此人身材高挑,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随意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根流云玉簪。一身浅色宽衫穿得洒脱自在。他仿佛喝了一点酒似的,走到熟睡的“羊欣”面前。取出手边的笔墨,提笔就向那位扮演羊欣的美少年身上,挥毫泼墨起来。
河岸这边的高昌贵族们,均随着旁边的古琴、摇竹的声响,看得摇头晃脑,赞赏不已:无论是扮演羊欣的恬静熟睡美少年,还是那位扮演书法家王献之的驸马,在那层层青绿色的翠竹纱幔衬托下,万点烛火的烘托中,都美得仿佛上天无意中,留在人间的一段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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