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嫂子的丈夫走了,在他见到金枝嫂子最后一面以后,把生命的音符永远得定格到了另一个世界。钱陆叔在东奔西跑得办着各种手续,按照钱陆叔的吩咐,李成山寸步不离得陪着金枝嫂子,金枝嫂子却寸步不离得守着她的丈夫,就连护士推着遗体送往太平间的时候,她都始终没有撒开紧攥着她老公胳膊的手,站在一旁的李成山,本来想扶她一把,可谁知,她却用力得把他推开了,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那股劲,直推的李成山一个趔趄。金枝嫂子两眼紧盯着她丈夫的遗容,嘴里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护士把她丈夫推进太平间的冰柜时,她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要不是李成山硬把她拉开,恐怕她连手都不会撒开。更让李成山意外的是,金枝嫂子居然不哭不闹,不喊不叫。这完全超出了李成山的预料,但是,金枝嫂子的表情却又让李成山心里更加没底,她除了拥有原来的木讷以外,消瘦的脸上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简单的苍白已经完全不能概括她此时的模样,冷若冰霜或许更能折射出她内心那份积压已久的悲情和沧桑。李成山知道,金枝嫂子此时的心里正在流血,过多的悲伤已经让她一时不知如何释放。她累了,当装载她丈夫遗体的冰柜门一关上,她就依靠着柜门瘫坐在了地上,并闭上了痴痴发呆已久的木讷眼光,把头紧紧地贴在柜子上,好像还在聆听丈夫那没有讲完的世间万象和生活的点点滴滴。金枝嫂子长时间得坐在那里,又好像把久不回家的丈夫堵在家里,为了让丈夫再也不离开自己。她似乎要用女人笨的有点可爱的赖坐方式去完成对丈夫的一生的守候。太平间里静得让人窒息,如果没有金枝嫂子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这真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李成山也只好静静得守候着金枝嫂子,此时,他也不忍心去打扰金枝嫂子她们夫妻之间心与心的交流,况且还是隔界的交流。李成山悄悄得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得给金枝嫂子披上,让她安静得守候着属于她的那份安详。
钱陆叔忙活着办完了所有的手续,按照习俗,三天以后,金枝嫂子丈夫的遗体就地火化,在这期间,金枝嫂子都显得出奇得安静,不吃,不喝,不哭也不闹。整个人就像魂体分离了一样,木木呆呆,让她干啥她就干啥。虽然这样,钱陆叔还是一再嘱咐李成山千万不能放松对金枝嫂子的照顾,因为,钱陆叔要提前一步先回到家中,去给金枝嫂子的丈夫选好墓地,根据老家当地的规矩,像金枝嫂子丈夫这样的情况,因病或其它原因在村子外边死亡的人事后就不能直接回村子了,只有火化以后直奔墓地。这是当地沿袭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规矩了,或许这样才能保证整个村子的风水不被破坏。所以,钱陆叔马不停蹄得先走一步回到村里,在村里,像选墓地,办丧事,盖房娶媳妇这样的事离了他是不行的。可以说非他莫属。
李成山按着和钱陆叔提前商量好的计划,搀扶着金枝嫂子在医院附近租了辆车,讲好了价钱,载着金枝嫂子丈夫的骨灰直奔老家而去,一路上,金枝嫂子微闭着双眼,怀抱着她丈夫的骨灰,把头侧枕在骨灰盒上。无论车子怎么颠簸,她的脸都始终没离开过紧挨着的骨灰盒,她似乎已感觉到丈夫的尸骨透过骨灰盒传递出的余温。并迷恋得沉醉在这丈夫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温暖。金枝嫂子睡着了,并且,在她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温馨的微笑,这是李成山自从见到金枝嫂子以后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幕,就像天边一抹最美的彩虹,把金枝嫂子整个身影都映照得完美无瑕。就好比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恐怕没有王子的呼唤,她是不会醒来。
车子很快驶下了高速,通过盘山道以后直奔半山腰的墓地,在那里,钱陆叔已经带着人挖好了墓穴,就等着金枝嫂子丈夫的骨灰一到就开始下葬。李成山搀扶着金枝嫂子在离墓地不远的地方下了车,在李成山的引领下,金枝嫂子小心翼翼得抱着她丈夫的骨灰盒,深一脚,浅一脚得走向墓地。经过了简短的入殓仪式以后,大伙在风水先生的指挥下,很快得把金枝嫂子丈夫的骨灰安放到墓穴中。不多会的功夫,茂密的山坡上又多了一座崭新的孤坟。大伙在不断地惋惜的同时,不少的乡邻都已留下了痛心的泪水,顿时,整个山坡都沉浸在了悲伤的暮色中。
就在大伙忙完这一切,又互相弹去身上的灰尘,准备往山下的村子走去时,忽然有人提起了金枝嫂子,李成山这才发现一直木讷得站在自己身后的金枝嫂子不见了,这时候的李成山在钱陆叔的埋怨中顿感后脊梁骨一阵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发了疯得狂奔在茂密的灌木林中,漫山遍野得呼唤着金枝嫂子的名字,可金枝嫂子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既便是全村的男女老少找了整整的大半夜。还是人影全无。李成山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回答乡亲们的质问,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好金枝嫂子。他用手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得自语着:“他走了,她也走了,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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