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随着火车的摇摆,挂在铺位床头的两块白色玉佩轻轻碰撞,发出了悦耳清脆的敲击声,为这狭小的火车单间里,平添了一份清和雅致。
单间里光线黯淡,厚厚的窗帘将车外的阳光遮挡,而这一对玉佩,就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芒。
光芒如萤火般微弱,却柔和而纯净,让人一见之下,心境便会不自觉平静下来。
这是一对被雕琢成福鱼模样的珍贵羊脂玉,玉身上有些浅淡的石纹,透露了其年代久远。而玉石雕工极具古韵,大气而圆满,带着一丝古朴悠远的气息。
一对古时的福鱼成双佩,在现如今的年代,是极其贵重的古物,任谁拥有了它们,都必然会将之小心珍藏,只在心痒难耐时,才会取出把玩些许。
可此时,它们的主人却将之如普通挂件一般,悬于床头,只作夜间偶尔醒转时的照明之用。任是哪个热衷于珍奇古物收藏的业界大家见到,怕是要痛心疾首,恨不能破口大骂其暴殄天物。
而柔软的铺位上,玉佩的主人是一位眉目姣好的青年,此时他正蜷成一团,蹙着眉睡得不□□稳。
他此时面色苍白,光洁的额上被冷汗打湿,放在枕边的手掌更是紧紧揪着床单,整个人都微微有些颤抖。
猛然间,他睁开双眼,瞪着车顶急速喘息了片刻,才渐渐平缓下了心跳。
似是无法从那梦境中挣脱出来,此时他目中的光芒暗沉而深幽,凶光一闪而过。
良久,他才逐渐清醒,抬手捂住眼眸,微微勾唇,露出了一个略带自嘲的苦笑。
翻身而起,他几步走到窗边,“唰”的一下拉开了帘子。
清晨的曦光顿时争先恐后地闯了进来,蔓延了一整夜的压抑氛围顿时被一扫而空。
窗外,是一片广漠无边的碎石滩,灰突突的,几乎了无生机。
这里地处文国的西北边境,素来环境恶劣,因此人迹罕至。
而洛舒会来到此地——倚在窗边,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卧铺床头叮叮作响的那对福鱼成双佩。
三年前,在郝艾之事尘埃落定后,季泽被选入国家武术队进行封闭式集训,而后远赴海外征战世界格斗赛。
洛舒并未跟随,他孤身一人回到了自家祖地洛承山门,在修整了一番后,自认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才推开了米唐所在的院落大门。
他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关于三人的转世重生,也关于他所忘记的,洛子修与季青霜的定情信物。
而米唐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并不吃惊。
在见到洛舒的瞬间,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垂下双眸淡淡叹息了一声,说道:“有些事,何必追根究底。须知,难得糊涂!”
可即便这么说,他也明白,洛舒在某些时候,是个极为较真的人。此事同时涉及他们三人,若不弄个水落石出,这家伙恐怕夜里觉都要睡不好了。
事实也是如此。
对洛舒来讲,季泽无疑是他此生最在乎的爱侣,而米唐也是他的挚友。能够重生此间,或许真的是上天垂怜,可洛舒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季青霜当初失去了生命,而后又血祭了整个战场的亡魂,那么米寒玉又付出了什么?还有洛子修,他自己呢?
米唐闭口不言,或许是因为无甚可说,但更有可能,是他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的人生,虽算不得如何长寿,却也没病没灾地活到寿终正寝,可米寒玉分明武学境界并不弱于自己,却在四十岁就积劳成疾、病死任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洛舒的心底就有些发寒。
而接下来米唐所说的话,更是让他震惊到目瞪口呆。
“将门世族季家,与没落的米家是世交,所以我与季泽自幼相识,交情匪浅,这个你应该是早就清楚的。”
闻言,洛舒点了点头。
当初自己和这家伙是在出仕后才相识的,而季泽与他据说儿时就曾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可称得上竹马成双。自己刚对季泽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时,还颇吃过不少干醋。
但是,“那又如何?”
米唐抿了抿唇,才接着道:“而你不知道的是,季家与米家,实际上出自同宗,按辈分排算下来,季青霜应是米寒玉的族兄。”
洛舒顿时瞪大了眼。合着这俩是亲戚?
不等他插口说什么,米唐就继续道:“两家祖上,其实是前朝大祭祀血脉,只是米家是传承了祭祀巫力的嫡支,而季家,则是没有血脉之力的旁支。”
“……”洛舒已经无力吐槽了。
云国的前朝,那是一个颇为彪悍的朝代,只是时间已经非常非常久远,距离他们上一世生活的时代,都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古代”了。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洛舒很快想到了事情的关窍所在:“所以那对据说是季家祖传下来的双鱼佩,其实是拥有祭祀巫力的器物?”
“不错。那是两家刚刚分宗不久,是当时的大祭司亲手雕刻,并灌注了巫力后,送予自己兄弟,也就是季家第一任家主,作为新婚贺礼的。原本它们的作用,是为嘉佑其主夫妻二人心意相通,恩爱不移的。只是随着前朝的消亡,祭祀之血巫力渐失,那鱼佩中的力量也越来越弱,最终几乎沦为与普通玉佩无异的赏玩之物,只留下其成双成对的美好寓意而已。”
“那为何在季泽战死的时候,它会突然又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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