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罪的政治犯被释放,夏怀谨的名字从他十六岁起就被挂在通缉令上,如今也终于被取了下来。
翻阅着手中的报纸,看到“昔日污名终昭雪,夏怀谨如今又在何方”的新闻标题时,叶萱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她被软禁的半年之后,她终于见到了方源。那时候她的母亲早已赢得大选,成为了帝国的最高执政官。在叶如的引导下,政府与反抗组织的关系大为缓和,方源这个昔日的恐怖分子甚至能去最高执政官家中做客。
“是我主动要求的,”方源笑了笑,“虽然叶女士不太欢迎我,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来见见你。”
“老九失踪了,我们一直在找他。”
“你被绑架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去救你,但是……”
“我们知道你被叶女士救走了,那时候大选在即,叶女士和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们不公布你的消息,她上任之后,会将废除男性等级制度的提案正式递交。”
叶萱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耳边是方源的声音,但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清。
“都是过去的事了,”方源终于停了下来,他苦笑着,“毕竟同僚一场,九……叶萱小姐,请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我能够理解你母亲的做法,老九那个傻小子,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还是个通缉犯,他……”他似乎是哽咽住了,停顿了片刻,还是缓了过来,“他能够和你在一起过,想必是很快活的,你……”
“我会等他的。”叶萱终于开口了,她轻柔地,又认真地说——就好像她曾经和夏怀谨许诺过的那样,他们会克服所有的困难,只为了相守相依。
“我会等他的。”
但是现在,她食言了。
当母亲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的时候,叶萱终于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他已经死了!”叶如紧抓着女儿胳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就算是等到地老天荒,他也不会回来的!”
他答应过我啊,无论是什么困难,无论是什么挫折,都不会退缩。叶萱恍惚想着,所以,他骗了我吗?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笑着看着自己,“你说过的……可是你骗了我。”
谁骗了谁?又是谁负了谁?
叶萱想,自己真的是已经糊涂了吧。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自己是谁。她任由人为自己披上婚纱,拿起捧花,牵引着走进地球现存的最古老的教堂。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就在男性等级制度被正式废除的今天,最高执政官的女儿,推动男性权利运动的叶萱小姐,在帝国数以亿计的影像屏同步直播中,举办婚礼。
神父的声音低沉浑厚:“路平,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新郎低声说。
“叶萱,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我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但叶萱只是机械地回答,“愿意。”
听到这句话,坐在第一排的叶如悄悄松了一口气。神父接着面向众多的观礼宾客问道:“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这原本只是惯例的一个问题,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拆主人家的台。就在众人刚准备开口时,突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愿意!”
教堂在一瞬间哗声大作,宾客、神父、新郎,所有的镁光灯都看向了门口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侧脸冷峻、瞳色黯沉,就像叶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样,他紧攥着叶萱的胳膊,给那个怕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带来仅有的依靠和力量。
此时,他一步步走进教堂,喧闹从他身边退开,如同摩西分越红海,而他最终停在叶萱面前时,一切归于宁静。
“怀谨,夏怀谨……”叶萱摇摇欲坠地站立着,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但眼前之人的面容又如此真实。
“为什么?”她没有想到,打破安静的是身旁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新郎,“你的理由是什么,这位先生。”
“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夏怀谨笑了,那温柔的、笃定的,却又缠绵的几乎要教人落泪的笑容挂在唇角,“怎样的困难,都不能阻挡我去爱她。”
所以他从死神的手里逃了出来,乘坐的救生舱在太空里漂流了半个月,最终被拓荒者发现。他被救出来的时候,脑部已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医生们都以为他死定了,靠着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了一年的生命之后,他竟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她在等你,她还在等你……”
是啊,她信守了我们的诺言,而我又如何能放弃。
夏怀谨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新娘带着丝质长手套的手柔弱无骨,放在他的掌心,似乎还在微微颤抖,“小萱,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抬起头,黑瞳中仿佛有星辰闪烁,“我愿为你冲锋陷阵,在所不惜。如今我已凯旋归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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