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陪顾夫人踱到了房门口,便驻足告假道:“娘,您先进去吧,我去吩咐厨房,为客人们准备的小点心一类吃食可要抓紧做了。看兆头,总还要再顽上一阵的。”
顾夫人含笑答应,心里也知道她坐不住。
她们说的话题大多围绕些张家长李家短,安晴许久不在落霞,自然不上话,顾夫人陪着众位夫人,也不能总同她解释。这样的**同鸭讲,听一个半个时辰还是乐趣,久了可就是折磨了。
“用不用吩咐含夏含秋她们准备牌桌?”安晴细心提醒。顾夫人是不喜欢牌局的,但也能凑上一手。除她之外,其余几位夫人个个见了牌九眼睛便会放光。
“也好,边玩边说,也热闹些。”顾夫人含笑应了,便放安晴离开,“你刚回来,也别累着,乏了就回去歇着,我自会同她们解释。”
“娘这可是看低我了,我什么时候身子弱过?”安晴假嗔,却还是笑眯眯地应了,转身向厨房走去。
厨娘大多还是她走时用的老人,在顾府干了这许多年,自然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安晴自不必多说,只约略嘱咐几句夫人们要玩牌,点心千万别上那些个掉渣掉屑,吃起来十分不方便的,又叫一个小丫头去找环茵,叫她把安晴带回来的蜜饯干果盛上一些,端给夫人们尝尝新鲜。
厨娘笑着应了,因是旧人,说话也熟络些:“小姐做事愈发地仔细稳妥了!走前还是个娇怯怯的小姑娘,现在倒颇有当家主母之风。”话语中满含赞赏。
安晴大大方方一笑,面上波澜不惊:“做得熟了,自然想得便比以前周到些。黄嫂莫要光顾着闲聊,锅子快开了。”
黄嫂忙放下手中其他活计去顾着灶上,安晴就此离开。
刚出了门,她便依稀听见里头人悄声埋怨黄嫂:“嫂子说话也忒直了,怎么还说些走前回来的话,不是徒惹小姐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么?”
安晴不由苦笑。她回来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已觉着有些不自在。顾府上人都将她当块豆腐做的一般,小心翼翼捧手心里护着,吹不得打不得,连说句之前现在的话都担心她听了心里别扭。
要真的在意到这种程度,她从沈庭手里接过休书的那一天,早已羞愤得撞柱而亡,哪还等得到今天,捕风捉影地胡思乱想?
从厨房里出来便觉得甚是没趣。大家都在忙,她甫一回来,不得不当个闲人,和下人说几句话,便发觉他们诚惶诚恐,生怕哪句令她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不光他们别扭,她自己也别扭得要命,索不回宅子里添乱,信步走到园子里乱逛。
顾府一家都是颇爱青山绿水之人,当初建府时选址在此,有一多半是因为这里本来便环了一眼活水。是以园子虽然不大,但流水曲廊,怪石叠翠,移步换景,处处安排得十分巧妙。每个到顾府做客的人都愿到顾府的园子里转上几遭。顾夫人曾私下骄傲地同安晴道:“咱家园子虽不及那些个王爷侯爵的华丽,但一年四季,一角一隅,都真真如画境一般。”
安晴走了之后,园子又向外扩了三分,移了些翠柏苍松为障,将府外喧嚣一并隔绝。园中花木品种也比以前丰富,只现在还是早春,万物尚未生发,仅数株罗汉松仍是青翠可人,因其年头尚轻,一蓬蓬松针远看也同绿茸一般惹人怜惜。
安晴走走停停,凭着记忆几番兜转,从树后转进了一隅“密境”。
所谓密境,不过是一角空地,地上铺了几块平整的大石做阶,又摆了两个石凳,中间放一方石几,石几正中凹陷,可放炭火温茶煮水。
这地界原本荒着,因其不起眼,谁都没想过要如何填补。还是安晴小时在园里玩闹,因此地午后阳光十分美好,既不晒人也不冷,且面前一排松竹,外间轻易看不透里面,十分对她的心思。便千方百计地央了府上短工帮她置备了这一干物事,到了冬日便煮雪烹茶,自觉十分文雅。
安晴想起小时乐事,不由扑哧一笑,随意掏出帕子拂了拂凳上浮土,便理衣坐下。
细看之下,两个凳子式样并不相同。原来安晴之前只将这里当作自己一处秘密花园,并不想与他人分享,谁料裴靖这个小跟屁虫硬是跟到了这里,并在地上撒泼打滚,硬要她再为自己添一处座位,否则便向安晴的爹娘告密。安晴无奈,只得依了他心思,再添一座石凳。
“在想什么?脸上笑得如此古怪?”
真是说曹曹就到,安晴抬头看着裴靖,笑道:“在想某个小混蛋,拖着鼻涕在地上大哭大叫,硬要我为他在这里添只石凳,否则便向我爹娘告状!”
裴靖颇尴尬地鼻子:“还有这事?我还以为这里本来就有两只石凳来着。”
“当然,那时你才两三岁吧,连句长句子都说不利索,自然是不记得了。”安晴指点他看两只石凳,“看,这只明显要矮,也比另一只要新。”
裴靖目测一下,遗憾地摇头:“现在我是坐不上了。”索走过去蹲在她脚边,抬头望着她笑。
安晴被他笑得后背有些发毛:“怎么?”
“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那倒不用看,旁人都已替我总结过。——瘦了,安静了,稳重了,这是好的。自然,说不出口的还有憔悴了,老了,心思深了等等。”安晴笑着打趣,又虚点他,“你若是见了我也做出一脸同情,或是眼泪汪汪,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裴靖一脸吓到的表情:“啧啧,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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