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哭,这千里防线是不是从此决堤、崩溃!我不可以崩溃,可是已临近崩溃的边缘……
迷林没走过来,我知道她在离我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地默默等着我,这个一辈子都没哭过也永远哭不出来的女人如一棵劲草,渺小却坚韧,像个孩子又像个老兵,面对我的激烈极端的表现不知所措,只好无所作为地陪伴。
我哭,不仅为沙扬,还为迷林,还为曲莉,还为我自己,似乎还不仅仅如此,我的放纵的凄厉的嚎哭里,揉进了许多无以名状的东西,仿佛这个天地都让我愤怒让我悲泣,让我莫名厌恶莫名孤独莫名凄伤,纵使哭出一条黄河一条长江哭出一个太平洋,也无法倾尽我的悲伤……
“采薇,喝点水吧。”迷林终于走了过来。
我不想泪眼模糊地面对她的注视,低头接过水就转身坐到树下的泥土上。
“好受些了吗?你哭了一个多小时了。”迷林背对着我问。
我不吱声,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水,眼角的泪因我的仰头而流进了耳朵,凉凉的。
“天晚了,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好吗?”
“好。”我盖上瓶盖,擦干了眼泪。
夕阳很浓重,黏糊糊地映在樱花林中,樱花落尽的枝干如一丛丛明晃晃的尖刀,生硬杂乱地挺立在山坡下的这一片土地上。泥土上全是飘落的残花花瓣,细细密密的,早失却了鲜妍和娇嫩,或者枯干着焦黄的脸随风乱飞,或者皱着黄了一半的半干半湿的残妆粘贴在泥土上,离了枝头的花,是最令人不忍目睹的伤……
遵照沙扬的遗嘱,我和迷林在她离去一周后,来到樱云花园,在最里边的山坡下悄悄给她埋了个衣冠冢,那是“甘”字最长那一横的末端,最后的一棵樱花树旁,泥沙和着落花,沙扬安息了……
“我应该早点把她介绍给你们,她太自闭了。”迷林在我身边坐下后我说。
“是啊,她太压抑了。长期一个人承担这样的感情,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太‘尊重’她的意愿了,那是一种纵容和伤害,我怎么就不能果断一点强硬一点呢!”我抓起一把泥土,狠狠捏碎,使劲扔在地上,泪水随之又倾泻而下。
“别自责了,你不是早跟她提过了吗?是她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性格决定命运,她的孤傲害了她!”
“可能是她小时候在省队碰到的那个被孤立的女生给她的印象太深了。”我舔食着流进嘴角的泪水,“这样的感情有几个人愿意公开曝光呢,何况只是单恋。曲莉藏了十八年,她藏了十一年。”
“嗯。如果没有互联网,我也是打死都不会跟别人提起的,就连是对方,我也难于启齿,无法面对。其实沙扬已经很勇敢了,跟你一样。”
“我不如她勇敢,还做不到从三十四楼跳下去。”我笑了笑,用手背抹掉泪水。
“咳,胡说什么!她那不叫勇敢,而是糊涂!这么美好的年华,这么优越的条件,怎么可以做这么傻的事!唉,太可惜了!”
“沙扬,太可惜了,听到了吗?太可惜了!”我忍不住高声叫起来,眼里马上又泪水迸溅。
“采薇,别这样,这是她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
“你觉得很好,是不是,沙扬?只要你觉得好就好……”
“采薇,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至少沙扬现在不痛苦了。不要再哭了,好吗?”迷林递给我一张纸巾。
“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跳了,你会不会哭?”我擦了擦鼻子,转脸看着迷林怪笑,“会不会因此让你流下平生第一颗眼泪?”
“不许说这样的话!自杀不是坚强的表现,你一直是坚强的!”迷林严肃地责怪我。
“不对,我也自杀过的……自杀这两个字已经陪了我二十年了,我十八岁就想自杀。要是哪一天我决定走,你不许生气。”
“我不允许你再说这种话!这种念头都不应该有!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不许你吓唬我!”迷林生气了,说话像开炮一样。
我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2作别西天的云彩
沙扬去了日本以后,我在q上跟迷林说了沙扬的事,并且约迷林在天台见过一次。对于沙扬的这个人,迷林是欣赏有加的,并极其羡慕:美貌、才华、品质、优越的生活兼而有之,另外,虽然沙扬的故事是苦情故事,甚至或许仅仅是单恋,但毕竟是让她投入了整个生命的“悲壮爱情”,相对于迷林的“旷古空白”,就是无比的博大和深厚。当然,迷林是不赞成她的“吊死在一棵树上”的,认为她这样的女子只要不过分执着,完全可以拥有非常完美的人生。对于蓝铃,迷林非常不喜欢,说她那种冰冷的自制简直就是道貌岸然,还说她学生时代曾经看过《人性的证明》《砂器》及很多日本推理小说,觉得日本人都是为了所谓的社会地位而不顾亲情、人情的,说日本的民族就是具有这种隐忍、埋藏真实的自己、个人意识屈服公众意识的民族,她激动地说:“蓝铃就像一个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配不上沙扬炙热的感情,让蓝铃所谓的意志力和克制能力见鬼去吧!”又说:“咋看上去,蓝铃的形象好像很理性、很大度、很有牺牲自我的精神,其实,我认为这一切是虚伪的,冷漠的,自私的。人作为感情动物还是应该表现得感性一些,不要过多考虑面子和地位的东西。表现真实的自我才是活着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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