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内铺满了厚厚的绒毛暖垫,几个烈火焰焰的火盆在角落烧的通红,便是我薄衣贴身,也不觉丝毫为冷。
始才彻底确认了自己真的是从夏时过到了冬境,竟真的梦了一年多。
自嘲牵唇,更觉身子乏力,好容易挨到了案几,倒水的手也是发了抖,勉强倒了半杯急急倒入口中,凉意沁下才有了些彻底的清醒。
捏着水盏不愿放开,借着真实的碰触,方能证实自己是真的清醒过来而并非做梦,不自觉想要确认伤处是否存在,岂料伸手抚到心口,触及已是相当温软,不由苦笑。
惶惶睡了一年多,身体虽是孱弱不堪,生的浅淡缓慢,倒底还是长开了女儿家应有的凹凸曲线。
指尖停在伤口,着了力道按下,仍旧是有疼痛传来。
弥漫地想起那个梦,那枯骨是谁,我怎会觉得熟悉,难道且凭了那熟悉之感,便能和阿宁有了如何牵系么?
解浮生口中的我不过是阿宁的一缕清灵,那阿宁是在何处,是不是就因失去了阿宁,才让时欢他痛苦不堪地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许慰藉?
思及此,我才发觉自己竟是隐约有些赍恨的,赍恨时欢他全把我当做了失去之人替代,那般拼尽心力的维护竟也不全然是属于我的!
到底还要经历多少可怕之事,我才能了尽微生如蚁的一生?
我恼意翻涌地甩了手中水盏。
绒毯厚重,我力道不足,它跌落出去,只发出闷声轻撞,并没能以碎响宣泄出我心中赍恨,反是牵扯出右手腕上的旧伤遗恨。
疼痛揪心而来,青陵台的种种,如廊回映画一般地汹涌而来,我招架不住地酸涩了眼眉,眼泪滚烫地沁了出来。
如若是一场梦也好,只怕你以为醒来,却仍处旧时梦中,惶惶不知所以。
也不知是我久睡初醒,身子乏得紧,还是心碎的太过厉害无力,哭着哭着便昏昏沉沉地趴在案几上睡了过去,意识到时,也不知睡了多久,随之感觉了到身旁之人的呼吸。
幽香依旧冷清凉寒,我自是熟悉,心底复杂纠缠地让人根本不愿睁了眼去面对。
他静静坐着,没有别的动静。
过了盏茶功夫,温凉的指尖才在衣袂动辄的轻簇声中拂下了我散在颊边的青丝,动作轻柔的像是风,风卷轻轻落在眼窝深处,跟着卷去了凉透的眼泪。
“不过是梦了一场,何必认真了心绪,是不是在梦中,也梦见了那些恶事,才掉了眼泪?”他淡淡而言,声轻而压抑,轻叹续道,“我也做过许多梦,醒来之时,以为不是梦,过上很久很久之后,方是明白那所谓的醒来,不过是仍旧身处梦中。那些梦,一梦环上一梦,真实的可怕,令我分不清那一处是自己,那一处又是了你。”
寥寥数言,他说的像是梦呓,偏是带上那么几分真情实述,听不真切地分明落在耳际,令我揪了心弦,一字一句也不想失却。
“我曾哭过,也挣扎过,一路无比孤独地走下来,不过是念在那些皆不是真实的你……”他说到此处,似是格外悔恨了什么,隐约哽咽起来。
“阿宁,以前是我不懂你,也未曾想要去懂你。原以为,依凭自我之心去行事,不会害及旁人,岂料因果做下,终究还是害了你替我掩下祸事。我以为你去了之后,我也就能明了你的心,奈何时日愈久,我一个人追逐愈久,愈觉我已离开你太久,久到让人害怕。至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懂了,更不懂如今的自己还有没有那么纯粹的一颗心,去面对了你。”
像是剖开了心,听着他心底之言,我仍旧觉他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反是他自己清明透彻了什么,喃喃轻言之间,竟是有了放弃的意味。
“如今这样,我也觉甚好,至少,我可以不用面对完全的你,或许,我也可因此将过往那些讨厌的自己一并不用面对,你说,就这样,好不好?”
“好啊,怎么不好……”我悠然接了话,睁眼便见他青铜面具的狐狸脸往后缩。
心底在冷笑,面上犹自挂着温笑,我追着他藏在狐狸眼下的惊缩之眸坐起,捉住他腿面攥紧的手拉入怀中,不想失却与他正面交锋的机会。
好似握了一手温凉,细细靡靡地凉意缠绕过来,令我不能自禁地轻吸了一口气。
和熏的烛光拢在交握的手上,让我借着一点儿不清不楚的昏黄之光,温顾而小心地将那些退缩的克制一一抚平,放开眼眉的去细细打量。
依着先生教习来看,他掌心的纹络实在太过复杂,令我也不知如何分辨,命数倒是格外颀长,不知沿着腕口伸到了何处。
情系业脉错综复杂地纠缠,不单单只有一人纹理,像是自命脉线上生长了无数枝桠,浓浅深淡地看不清到底那一条才是真正属于他。
将这些尽数都压在心底。
他说那些话时,是临梦一般的轻呓,让我也好似身在了梦中,纷纷乱乱地想了很多,终究是压不过对解浮生的恨意,令我下定了决心。
不知是怕吓到他,还是原本我自己也在怕,婉转的轻哑像是在说一件本不与自己相干之事。
“你姑且可以将我当做阿宁,我也可以应承你的怜惜顾我之心,不过我尚有一个条件,若你能够做到,我自可全心全意对待与你。”
他掌心一抖地便是逃,立时被我决绝压住,我都已说出如此难堪之言,怎会容他轻易逃却?
贴着他手心,凛冽锁住他的退缩之眸,直至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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