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请原谅我这个样子,因为我的状态很不好,我都不敢照镜子。
这个中年男子坐下后致歉。
他是在看到苏三写的关于河滨大楼恶作剧的故事后寻来的。
听声音有些岁数,大概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礼帽压的很低,戴着墨镜,看不清眉眼。
从进来他就低着头,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张永寿,是个珠宝商人。
苏小姐,其实人是真的有预知的。
张永寿缓缓说道。
张先生是为了和我辩论预知成立与否来的吗?
苏三在文章中指出那位b小姐看到的自杀情景不过是对面住户s小姐的恶作剧而已,所谓预知其实都是噱头罢了。
我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张先生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
预见?
苏三给他到了杯茶,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我只要晚上躺下就会做梦,梦见自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当时穿着深蓝色的大衣,皮鞋脱下来放在地上,像是一只大鸟,张开双臂扑向大地,噗的一声脑浆四溅。一闭上眼睛就做这样的梦,这些天我都不敢照镜子了,我怕镜子里出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鬼。
请问您打开的是哪里的窗子?几楼?
是我自己的家里,哦,我住在阿麦仑公寓的五楼。
高安路14号的阿麦仑公寓?苏三点点头,心想这位高先生还真是身家丰厚。
是的。那人不安地搓着手,苏小姐,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样连续做这么久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对了,我还记得我跳楼的时间。哦,这样说有点别扭,我看到梦里跳楼的时间是晚上的9点3分。
所有的梦里都是在这个时间跳楼?
是,我家的露台很大,苏小姐你也是知道这个公寓的,从我们五楼开始就是跃层,我家有个敞开式的弧型大阳台,视野很好,从那里回头看过去,客厅上挂着的钟表指向是9点3分。
张先生继续回忆着。
我走到阳台上,哦,我阳台的地砖都是黄色的,花台和窗框是白色的,客厅开着灯,灯光映照到阳台上,白色的花台也有点淡淡的黄色。然后我站在阳台回头看过去,正好是9点3分,我就脸冲着地面跳了下去。天啊,太可怕了,每个细节都是一样的。
张先生说完双手捂住自己的头部,显出很痛苦的样子。
苏三想到了当年郭姨妈夫妻的遭遇,于是她试探着问:那么张先生,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苏小姐我是个做珠宝生意的人,做我们这行的最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我自认平素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是苏小姐,若我真得罪了人,他还能左右我的梦境不成?
其实我过去遇到过一件事,就是一对夫妻被人陷害,那人用一种神奇的设备改变这对夫妻居住房屋的磁场,这种改变影响到他们的脑部,这对夫妻也是长时间开始做同一个梦,是两个人一起做同一个梦。
不是这样的,我太太并没有做这个梦。张先生叹口气,一个人,闭上眼睛就看到自己跳楼死去,我在梦里死了这么多回,真是要崩溃了。我现在想来,也许这是个预知梦,我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张先生,我建议你不如去圣玛丽医院看看,也许是你最近神经有些紧张,我可以介绍医生
够了!苏小姐,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想不到想不到传说中见识过种种奇怪事件的苏小姐竟然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张先生气呼呼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转身对苏三微微弯腰说:我告辞了。
这还是一位老派的绅士,虽然很气愤,但在离去时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苏三急忙喊道:张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可能是想太多了
但这位张先生已经开门走了。
苏三站在窗口,看着张先生从大楼走出来,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吃过午饭,苏三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位张永寿先生,便按照他给的地址在电话局查了他家的电话号码,随后拨了电话过去。
您好,找哪位?
请问是张永寿先生府上吗?
是的,您是
我是一个记者,哦,我姓苏,张先生回家了吗?
记者?我先生只是个小商人不接受什么采访的。
哦,您是张太太,事情是这样的。
苏三将上午张先生来访的事情讲了一边,电话另一头的女子惊叫道:对呀,永寿和我讲了好几次,我一直安慰他可能是休息不好,怎么办,苏小姐,这样下去人会不会疯掉的呀。
张先生从我这离开时有些生气,我是想解释一下的,张太太,您应该理解我的想法,我是真心建议,张先生这样的情况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明白的明白的,苏小姐,你不晓得呀,我也这样建议过,可是他牛皮气上来孤拐的要命,没有办法的呀。
电话另一端的张太太似乎是找到了知音,开始对着苏三不住抱怨起来。
苏三有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含糊问候几句急忙挂掉了电话。
可是手刚一离开电话,铃声就嘀铃铃铃响了起来。
不会是张太太打过来了吧?
苏三盯着电话有点担心,随即暗笑自己想多了:她又不知道我这里的号码。
于是苏三拿起电话。
喂,苏小姐,快来,那个小翠真的出事了。
电话另一头的苗一声音有些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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