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雪问她笑个什么,郑氏说道:“你为陈琉璃卖了半辈子命,做牛做马,苦心孤诣的,她得了那个结局,你也得了这个结局,你居然认命,是谁让你认命的?是你自己?还是你的真神?”
严雪沉默。
郑氏道:“我原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明里暗里地相助陈琉璃,直到她死了……我才猛然醒悟。”
“娘娘醒悟了什么?”
郑氏冷道:“我醒悟的是,我原先高看了你,还以为你是个淡泊无争所以世莫与之争的高人,谁知也不过是个给人玩弄在掌心的棋子。”
严雪眼神微变,不禁咽了口唾沫。
郑氏道:“也是,棋子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认命,对不对?人家要用你,你就听命行事,人家要扔了你,你就只能乖乖地滚开。”
严雪的手一颤,琴桌上的杯子竟给碰到,茶水沿着琴桌滑落,滴滴答答,像是顺着廊檐飞流而下的雨。
“我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声音冷冷,严雪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郑氏拈着佛珠:“你知道的,妹妹,当初你不是因为他的托付才到先帝身旁的吗,可笑的是……你帮他把陈琉璃照顾了那么久,到最后,旧人一死,他就开开心心另娶新欢了,就算不是陈琉璃,也终究轮不到你,哈……所谓的深情,也不过是个笑话。——那妹妹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秋风从殿外吹入,灯火瑟瑟发抖,暗影中,严雪也像是在颤抖。
“严太妃,太妃娘娘,”郑氏凝视着严雪有些纤弱的身影,道:“你真的认命吗?”
***
二月里,眼见琉璃的产期要到了,范府上下,严阵以待,连冯夫人也从那边府里来了,陪着温姨妈日夜看护琉璃。
原先许姨娘也是片刻不离的贴身照顾着,只因冯夫人来了,她倒是不大好再靠前,只在旁边听唤。
这天,范垣正在内阁里,商议南边水患赈灾之事,突然随从从外冲进来:“大人,快、快回府!”
还未开口,范垣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忙起身往外走。
其他阁臣们望着他如疾风般离开的身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徐廉笑道:“想必范大人终于要望子成龙了。”
且说范垣急急赶回府中,到了内宅,却见房门紧闭,养谦却已经早来了,见他回来便道:“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范垣心惊肉跳,试着要推门,养谦忙道:“你不能进去。”
见不到琉璃,范垣五内俱焚,红着眼道:“我只看一眼。”
养谦心里却也不好过,却仍记得温姨妈的叮嘱,坚决说道:“不成不成!”
两人说了这两句,便听见里头琉璃的哭叫声传来。
范垣耳畔嗡地开始响动,身不由己听着里间琉璃因为忍痛不过而大叫,已经心头绞痛,两眼发黑,只想立刻进去陪着她身边,看看她如何,得亏养谦在旁边拼命地拉扯住。
不料过了片刻,里头竟渐渐地没了声响,只有稳婆们的声音跟温姨妈叫唤女儿的声音,范垣恍若魂魄离体,拼命地踢推那门,门扇摇摇欲坠,里头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开门。
养谦又因为也担心里头,手上力气就软了,拉扯不住,竟给范垣硬是闯了进去。
温姨妈见他突然跑进来,魂飞魄散,忙撑着起身,想把他推出去。
不料琉璃在床上看见他,便喃喃地叫道:“师兄,师兄……”
方才挣扎了那半天,浑身的力气早就没了,连此刻的呼唤也是微弱不清,旁边的稳婆们听不真切,只随着说道:“是是是,一定行,一定行,奶奶再用把力气就行了!”
原来他们把“师兄”二字,听成了“是行”。
温姨妈因没听清,回头看向琉璃,就在这瞬间,范垣冲了过来,到床边上不由分说紧紧地握住了琉璃的手。
“我在这儿呢,”范垣死死地盯着琉璃,擦擦她脸上的泪跟汗:“师妹,好师妹……你会没事的,会、会好起来的。”
琉璃望着他,过了会子,突然说道:“你别担心。”
范垣正把头埋在她的手掌中,闻言抬头,眼中已也蕴了泪。
琉璃打量着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站在自己的那个面色青涩的少年。
同时,她也听见了自己捉弄得逞的愉快的笑声,像是能一世都那样无忧无虑。
在眼前被泪水模糊之际,琉璃咬紧牙关,在稳婆们的催促指挥中,用尽全身的力气……
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挣扎,九死一生,琉璃终于生下了一个孩子。
却是一个女孩儿,看着甚是瘦弱,才生下来的时候浑身发青,也不会哭。
温姨妈见状,吓得晕死过去,范垣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他正在盯着看御医们给琉璃施针,因为方才那样拼尽全力,琉璃也晕厥过去。
幸而稳婆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略用了些法儿,那孩子才总算哇地哭了出来,令众人都松了口气。
而琉璃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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