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奴以为,那是梦话,是肃离诱她进入梦乡、不让她做梦魇的哄语,不是真的。
没想到隔天,肃离真差人送来一张定在大雪月末的船票。她看了路线,是走飨田川,北上直入北穷州最大城「玉漕」。
穷州境内有一条南北直通的人工通渠,名曰飨田川,由北往南,它是北穷州对外输出金、铜、铁、玉等矿的运道,从南至北,则是稷粮得以养活北穷州百姓的重要命脉──这是由於北方多岩山,少良田可植稷,需靠南方供济。至於玉漕这座城市,便是南北粮矿互易的集散地,与稷漕相距五百里之遥,坐船得费五至六日光景。
对一生都在稷漕生活的肃奴来说,那是个遥远陌生的地方。
「独叔。」她问这位被差来跑腿的杂役。「爷他……还有没有交代什麽?」
「有的。」独叔说:「他请肃小姐那天必定要准时抵达码头,搭船北上。」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肃奴思考着,如何不把她的想望说得太露骨。「他还有另外一张票吗?」
若那真不是哄她的梦话,她记得,他说要弃官,要和她在北方穷僻的海角筑一个家,过着渺小卑微却能顺着己心的生活。这些话,也都要实现吗?
独叔想了想。「啊,有的有的。」
她心情激亢。
「小的想到,爷的确是要小的到船局买两张船票。不过爷的那张,却比小姐的迟了几天,也尚未敲定房位。」那种行驶於大川上的客船,巨如房楼,每位乘客都能在船上分得一间两块叠蓆大小的房间作息。
「是吗?」她稍稍冷静,不禁想,为何肃离不跟她一块走,竟要她先走得那麽急?
她问:「爷他近日很忙是吗?」
「是的,岁末,一堆东西要呈上穰原核查,忙得不可开交呢。」独叔说:「因此爷才差小的来向小姐周旋这些事。」
「是吗?」
他真要带她一起飞,飞得天高地远?
她感到兴奋,感到备受重视的甜。可小时经历了太多失去,让她知道得到并不容易。她真的能完全得到肃离与自己的自由吗?
她还想多问什麽,但独叔也是一副看上去顶忙的样子,她便交代几句注意身体的贴己话,请他转给肃离,放他离去。
之後数日,肃离都没亲自找过她,一切都请这名杂役独叔代办。她稍微起了疑心,怕这人是主母派来唬弄她的人,而肃离,恐怕是出了什麽事。
「你是主母的人吗?」她乾脆直问。
独叔一愣。「什麽?」
「她派你来监视我吗?」
听明白她的意思後,独叔笑了笑。「爷真厉害,早料到您的机敏。」他从襟里拿出一只被分半的铜虎符。「这是爷随身的信物,他亲自交给小的,请看。」
肃奴检查这铜物,边缘严重融损,线条被磨得平实,已看不大出虎符的模样,可底下的刻字,却让肃奴摸得心情激动、满胀。
「这是爷第一年带兵领到的小虎符,使了多年,水里进火里出,损得严重,无法缴回,便刻了爷自己的名字,用作贴身小符,保平安的。」独叔说:「这个东西,爷总是随身携带,那位绝对拿不到。」
肃奴听他称主母为那位,疑心卸了一半。
「你不是主家的人吗?」她问。平时她没怎麽认奴仆们的脸。
「是主家人。」独叔眯起略带风霜的眼睛。「却是当年随爷的母亲由娘家而来,小的仅遵爷的吩咐。」
她握着那小铜物,磨着烙名的刻痕,感受此刻的真实。
他们真的在起飞,不是梦。
「爷早料到您会这般想。」独叔又说:「便也交代小的转告,要您对将来有信心点,您们想的,终会成真。」
肃奴的眼热了。「谢谢你。」
「爷是真的忙,抽不出空来看您,加上主家那头,最近特紧迫盯人,爷也很少外出了。但爷说,他总会脱身,要您别操心。」独叔安慰道:「您生活上若有需要什麽,尽管吩咐小的,小的为您采办。」
「不,不需要,我一切都好。」肃奴婉拒。
「小姐也该想想要带什麽东西北上了。」独叔提醒。「大雪月末,可不远喽。」
不远了,她正一步步走近。她的心,为之悸颤。
隔日,独叔又来,这次,他竟交给她一份地契。「请小姐务必好好保管。」
肃奴惊愕。「这、这是……」
「是连着房权的地契,爷已经差小的置办好您们在北穷州的居屋了。」独叔拿出一份用韧白鱼皮制绘的舆图,指出位於北穷州西北尽处的海岬。海岬长得像鹿蹄,此处便称蹄岬,离玉漕颇远,还需穿过境内四座山脉才可抵达。蹄岬荒僻,舆上只标出一座叫得出名的小村落,连该县的漕城也是两座山头的距离。
「爷已购好地与屋,就在这处蹄岬。」杂役说:「除了日常用物、家饰外,小姐若还需要什麽,也请您跟小的说,马上给您送去蹄岬。」
「不,这、这实在……」实在是太突然了,怎麽不过几日,连地、屋都办置妥当了?
独叔以为她在客气,忙说:「请您千万不要拘束,爷说那屋子的布置,除了一个地方之外,是全权交给您的。」
肃奴问:「什麽地方?」
「是屋子前院的池塘,爷说这池塘定要照他的意思做。」独叔解道:「蹄岬面海,清水得来不易,也不知海风会不会影响花期,不过,爷相当坚持,要在池塘里种植羊脂莲,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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