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不免开始窃窃私语,程老黑不懂,一肘堆在身边人腰上,“将军这啥意思啊?”
“哎呀,不会轻点!这意思就是说,圣上不想派咱们往生军的人去,他不相信咱们。”
“嘿呀!咱们这些个兄弟出生入死的,还不被他相信了是咋的!将军,咱们还得这样让步到什么时候,那么多兄弟的牌位还得搁灵堂里放多久啊!”
这话说出来时,厅堂一下子就安静了,这话在往生军不知不觉就成了禁忌,回京快一年多了,圣上避重就轻地阻拦了所有关于灵位入忠义祠的奏章。
往生军将士心寒,可又能怎么办呢?
一次逃兵,让整个往生军的英魂不得安息,说出来简直好笑。
老将军缓缓闭上眼睛,他能怎么办,他也想将士们魂归忠义祠,可——深深的无助让他无话可说。
“不管用什么手段,属下定将郢禺之难的所有证据尽数带进京师,证据在我在。”闫朗适时地开口应下命令,他觉得若是他不出声,这场静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去吧。”
老将军缓缓起身一步一顿地出了厅堂,就好像淇阳战场每次败了、丢了命时一样。
明明得胜归朝,却连个忠义祠都没办法讨,这算什么!
闫朗随人流出府时,将军府管家跟了上来,“将军唤我?”
管家微笑着摇头,“将军说,这次主将是谢安然,跟他去容易,但回来就不容易了,将军不想你回不来,就把自己的丹书送与你,有了这个,先斩后奏圣上奈何不了你。”
看着管家手里的黄盒子,闫朗推了回去,“这是先帝给将军最后的东西,我不能要。”
管家硬是给塞进了闫朗怀里,“就算你不用,这一行难保别人不会用,傅家夫妻,小将军,他们每一个都和谢安然合不来,你带着它,总还有一条路能安全回来。”
闫朗迟疑了一会儿,“可能是久不动脑子了,这点道理我竟然都想不到,周叔,谢谢。”
“平安回来。”
不同于将军府的喧闹,太尉府冷清得有些萧瑟。
“这一次,你若不能把事情办妥,就自己结果了自己,我没这样的儿子。”
谢安然在堂下跪着,声都不敢出,这一回谢太尉能帮他争取到这个主将位置,已经是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了。
“从前为父只觉得安定年纪小,没有你靠得住,现在看呢?庶子就庶子,没谱,不牢靠,把家交给你,真不知何时瞑目。”
“之前是儿子莽撞,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父亲深明大义为儿子做了这么多,儿子一定会您为整个谢家万死不辞。”
“用得着你万死不辞?你不给谢家列祖列宗抹黑就不错了!你给为父记着,这辈子谢家军,谢家,轮不着你插手,安定今年弱冠,会接手家里的生意,往后有事找他。”
谢太尉的声音冰冷地好像冰川深处的河流,坠入后通体冰凉,再没了生机,可是从前,他的父亲眼里心里只有他,那安定算什么,屁都不是。
呵,他只是按照父亲的要求做了事情,为何到头来错都是他的,一次不成功罢了,怎么——他心里好酸,酸得他心肝脾胃肾像拧了劲似的,呼吸都难了好多。
可这一切都怪谁?
怪梁自清,怪傅朔,怪这世上所有的人,他得争气,他得让他的父亲重新以他为傲,他得把谢攸宁比下去,他要父亲的眼中只有他。
“父亲放心,儿子这次一定争气。”
“滚!”
唯唯诺诺地退出厅堂,走在走廊上,路过的下人都不会跟他打招呼了,这一落千丈都是拜梁自清所赐,哦,还有那个佘孟邺,傅朔,若不是他们,他现在还是谢家军的参将,前途一片光明。
不就是查证据吗?查啊,但这回,某些人的命,他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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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禺后山某处
曲毅是在一阵锣声中醒来的,昨日带他来的人在水里给他下了药,一觉睡到现在,也不知道路线什么样,只能祈祷跟在身后的黎梓殊了。
她——应该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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