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怎么注意,现才发觉你的桃花运确是不错,实在可喜可贺啊,即大人。”
我不怕死地煽风点火,下刻便遭了报应,冷不防被立身跟前的男子凌空抱起,低首攫唇,狂风暴雨般的温存过后,他方移首冷瞠:“阮州牧和夫人备下酒宴,正在前堂候迎。用完午膳,我们便启程出发。”
百合安危未知,我恨不能现便起程赶去甘州。可借了别人家的宅子落脚,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我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见我不甘不愿,莫寻无奈一笑,放我下地,转身走出寝居,不消多时,侍女们鱼贯而入,为我穿上一身绣纹华美的夏衣。只是梳头的两个侍女见我长发仅是过肩,颇是诧异,我坦然笑笑,挑了根和衣色相近的湖蓝发带,令她们束成马尾辫后,素面朝天地出门。见我一身清爽地现身眼前,莫寻微微一怔,旁人看来几不可见地淡柔一笑,领我去往宴客的花厅。
“人多口杂。”
见我望着十来个聚在回廊的仆从,莫寻侧身挡去迥然各异的目光。我点头进里,绕过花梨屏风,便见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阮姓州牧携妻女迎候,正要领家眷行礼,我抬手令止:“本宫突然造访,已是叨扰。就当寻常家宴,无须有所忌讳。”
三人躬身齐声谢恩。许是我错觉,落坐时,那位阮小姐好似瞅了我一眼,我回望过去,却见她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微一耸肩,按着宫里的惯常客套,我淡笑:“有此端庄秀丽的小姐,阮州牧真是好福气。”
阮州牧诚惶诚恐,低首作揖:“殿下盛赞,微臣愧不敢当。”
不知为何,总觉他这愧不敢当出自肺腑。我颇是兴味,看向那位阮小姐:“可请小姐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既然好奇我的容貌,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个够。便见秀睫微颤,毫不扭捏做作,飞快抬首来看。可乍触我的面庞,原本秀雅端庄的少女立时瞪圆了眼:“娘,德藼殿下不是和大姐同岁吗?怎得看起来和我一般年纪?”
顷刻间,大家闺秀的优雅荡然无存。我失笑,州牧夫妇却焦急女儿有口无心的失态,便见阮夫人朝我尴尬一笑,上身稳坐如钟,桌底却是传来轻微声响,下刻就听阮家小姐吃痛惊呼,母女二人立时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阮州牧则是一脸苦笑,朝我连连作揖,道是教女无方。我摇头,笑意更深:“阮州牧言重。小姐性情爽直,和本宫身边的一位女官很像。”
看向即家哥哥,似亦在比照自家妹妹,莫寻淡笑颌首。许是印象中宫里的女官皆是优雅高贵,和原形毕露的女儿风马牛不相及,阮州牧连声道是不敢当,极尽谦虚地将女儿贬得一文不值,继而转向一大桌子珍飨,请我起筷用膳。席间,我们相谈甚欢,也从中知晓这位阮家小姐闺名文娴,年方十五,上有两位姐姐,都已出嫁,现仅此一女承欢膝下,夫妇二人自然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不但请西席教授礼乐诗书,因是外祖出身行伍,常带这最小的孙女出入校场,故而亦擅骑s。
“巾帼不让须眉。”
打量阮小姐柔弱的外表,我不禁刮目相看,一时起意,旁敲侧击有无可能召她入宫做我的女官:“不知文娴小姐可许了婆家?”
萤姬再过两三年便要回云桑去,到时身边若无可靠的女官接替,确是棘手。可未想此话一出,却令这一家人愁眉深锁,便见夫人低眉轻叹,小姐面带不屑,阮州牧似有顾忌,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不禁困惑:“阮州牧有话不妨直言。”
片刻迟疑,他无奈拱手:“启禀殿下。小女原是今年的秀女,开春的时候,本要进京参选。可皇上下旨延期,至今仍无消息。”
记起茈尧焱曾令我陪他遴选秀女,我暗暗冷嗤,正要开口,便听那阮家小姐颇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似怨我那花心的好皇兄已然妃嫔众多,仍不知足。也许是听闻我和茈尧焱之间的风言风语,阮氏夫妇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神情,似怕女儿若是当真中选,便成我眼中钉。不禁苦笑:“实不相瞒,本宫今日得见小姐,原感投缘,有心召作女官。可既是待选秀女,只能作罢。”
颇意外我有意招揽他们的女儿,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阮州牧刚要开口,却被女儿抢去话头:“臣女有个不情之请,望殿下成全。”
我微怔,淡淡点头:“小姐请说。”
未有立时接话,双亲忧望之下,阮小姐离座到我近旁,跪身叩首:“臣女不愿做皇上的妃子,求殿下将臣女收为女官侍奉左右。”
我更是吃惊,可未形于色,垂眼搁下筷子:“本宫虽有此意,可未行秀女大选,便将小姐收为己用,无疑与皇兄作对。”
显是不以为然,她抬首看我,直言不讳:“臣女听说殿下向来不将宫中的规矩放在眼里……”
“文娴!”
阮州牧低声斥喝,额汗涔涔。可即使如此,阮家小姐依然故我,果敢道:“不论外面怎么流传殿下惊世骇俗。臣女以为一个敢违天听、力争入朝参政的女子,远胜那些唯夫是从的怯懦女流。”跪身正坐,她毫未胆怯地迎向我略略冷淡的目光:“不瞒殿下,求您收臣女作侍从女官,也是不甘嫁作人妇,一辈子庸碌无为。”
自小向往出仕为官,造福百姓。可去年年底,皇帝突然下令秀女大选。适龄的她自然不满,可亦无奈,只有求我:“恳请殿下念在臣女一片赤诚,纳臣女为您的侍从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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