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将两行翠眉拧了,犹豫少顷,心一横问柳垂荣:“你为什么这十来天都避我不见?”
她也说不上倾心柳垂荣了,只是他缠了她这么久,突然就不缠了,她十分不习惯。
柳垂荣的神色忽然就躲闪了,身子侧了,眼皮也开始眨,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很怕你拿匕首捅我。”
56第五十五回
柳垂荣说的是真心话,自那日监牢里玲珑“恐吓”他,说他跟裴峨同途同归……柳垂荣就怕了。他晚上开始做梦,一个一个小姑娘,都是他曾经讲过蜜甜情话的佳人,在柳垂荣的梦中统统拿匕首捅他。她们蜂拥而上,前后左右,有砍手砍脚的,有自天灵盖往下戳的,更恐怖的是……还有剁他男性昂藏的。
柳垂荣整夜整夜地不安稳,二三更天里坐起来,孤零零旁边没得个人,只有一身的冷汗与他相伴。后来柳垂荣请了大夫来家中看,甚至托关系请了御医……御医说他这是肾虚盗汗,近些日子柳垂荣一直在喝药调理,才稍稍安稳了些。
柳垂荣其实心里头还喜欢着王玉容,但他不敢见她。
因为所有姑娘里面,他对她下的功夫最重,讲过的情话最多……所以梦里王玉容也是杀他最厉害的那个。
梦里头的王玉容秉承了她梦外的作风,喜欢先打柳垂荣数百个巴掌,啪啪啪啪折磨过后再杀他……
柳垂荣不会给王玉容讲他的梦,此时此刻正面对着王玉容了,他只能说一句怕她捅她。
然后柳垂荣自己吞咽了一口,壮胆。
王玉容哪知道柳垂荣顾虑这么多,她不知道任何深意,听柳垂荣吞吞吐吐说怕被捅,还当他是一贯的油嘴滑舌,又耍什么手段。王玉容就笑着回道:“你现在晓得怕了?我是想上上下下捅你一百遍。”王玉容说着,还笑着做了几下捅刀的手势。
柳垂荣一听,见她还笑,蛇蝎美人啊!
柳垂荣腿一软,跪了下来。
就正当着王玉容的面,跪在她面前。
王玉容吓得后退两步:“你、你这是做什么?”
柳垂荣摇头苦笑:“萧三瘸子那时候在好彩楼说得好啊,你真是煞我,煞我……”
王玉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又上前一步,欲扶柳垂荣:“你站起来好好说。”
柳垂荣赶紧将手一拦,阻止王玉容过来。他身子颤抖了下,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苦道:“玉容,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但是你我就这样吧。”
他心里有个结,就算是和王玉容在一起了,也无法解开。
柳垂荣又忽然想到以前调.戏的话,她带发修习,他天花乱坠说要削头发做秃驴陪她……这会王玉容还好好的,倒是他自己一语成谶,怕是以后不敢碰女人,要青灯古佛了。
柳垂荣再望王玉容一眼,既留恋不舍,又矛盾纠结想赶快离开。
王玉容从来没有见过柳垂荣用这般眼神看她,她心里忽然也一下子慌了。
她霎时明白过来:她不是说不上倾心柳垂荣,而是柳垂荣已经在她心里了。
王玉容平时对柳垂荣都是要么吼,要么斥,要么坏笑……这会却柔和了神色,低眉垂目,温柔地问他:“柳垂荣,你究竟怎么了?”
柳垂荣一恍惚,觉得她已经是他的妻。
柳垂荣心中想跟王玉容断了的想法,又徐徐收回来,他轻声跟她说:“你……让我再多冷静两天。”
王玉容第一次依顺柳垂荣,竟答了一个“好”字,还细细叮嘱他一定要保重。
柳垂荣心神飘忽得厉害,挪着步子回家去了。
……
且不说柳垂荣这边,鄂国公府里,高文数个时辰都是脸色沉沉。
但他也没给徐卷霜说什么,还是照常吃饭,做事,到了晚上一起将息。
徐卷霜听得高文微微的鼾声,放下心里。
徐卷霜不知道自己夜中具体是什么时候醒的,反正她挣开眼时,瞧着天还浓黑。徐卷霜觉得身旁不对劲,眸光一瞥,身侧是空的,高文不在床上了。
徐卷霜连忙起来穿衣,去寻高文,又记挂着天气还寒,手上给高文捎了件披风。
高文并未走远,徐卷霜推开门,就瞧见他伫在院里那株梅树下。
他的背总是挺得这么直,显得身形愈发修长硬朗,徐卷霜每次盯着看都会心跳。
高文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近,转过身来,他手中竟托着一壶酒。
徐卷霜见着心疼,赶紧给高文把披风披上,略略责道:“这大半夜的,你出来吹风喝酒做什么?”
高文乖乖地任由徐卷霜夺过他手中的酒,讪讪笑道:“心里有点不痛快,喝了几口就舒服些。”
徐卷霜知道高文在担忧什么,就安慰他道:“我们跟裴峨玲珑的情况又不同。”
她和高文相知相守,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世间难得的。
高文忽地把披风一掀,将徐卷霜拥入怀中,墨色的布料似幕一般把她裹起来。
徐卷霜不解其意,却听见高文痴痴地笑:“这回披风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不懂,但禁不住也笑他:“你说什么呢?”
“我说……”高文凛然了神色:“我们不要再去找皇上了,直接扶妾做妻。”
徐卷霜惊得仰头对视高文:“你疯了,那是会坐牢的!”
高文缓缓攥起徐卷霜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那我们就同坐一次,你敢不敢?”高文眼眸转动,目光移向徐卷霜手中的酒,不由分说夺过来,仰脖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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