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闻焕章这样老成的人,说话从来不会直来直去。就算是心中真惦记着某事,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先提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议题,然后慢慢过渡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上来:“步军的调整既有如此之力度,主公看是不是一步到位,就着这次机会,将武都头的副将也一并给配上?”
“闻先生有甚么好人选?”王伦从来没有忘记过武松,只不过手上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是以伏虎军才一直叫武松独挑大梁。
“此番在济州岛立了大功的雷横业已抵达了汉城,昨日我亲自见过他。他这次将他母亲也带来了,当着老人家的面,他对我表示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认为他此次的态度是诚恳的,主公是不是给他一个机会?”
“叫他去野战军武松兄弟麾下?”王伦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让闻焕章这个想法给震惊了。
雷横这个人,在大宋县一级的都头里面,武艺算是冒尖的了,只不过其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要是用得好,助力不小,若是用得不好,遗患亦是不小。王伦不是宋江,不但与雷横没有甚么愉快的过往,反而是以正面冲突相结识,矛盾的起源也并非一时之气,而是两种世界观的根本性碰撞。
原本这次王伦招雷横过来,是准备把他安排在眼皮底下,就任汉城府兵马副都监,这样雷横的面子有了。梁山也不必为此人的不定性而买单。哪知闻焕章居然提出一个如此大胆的人事构想。实在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话要么不说,要么说完,闻焕章见到了王伦脸上的吃惊表情,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进一步道:“不是他,是他们!”
王伦右手的食指颇有节奏的敲击在交椅的扶手上,他此刻算是彻底明白闻焕章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了。当下似笑非笑道:“闻先生要给萧让求情,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把朱仝、雷横都绕进来了!”
王伦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弄清楚了自己的意图,闻焕章并不感觉意外。但他做事讲究的便是“用心”二字,而对方通常会因为这种“用心”,多多少少能做出些让步。更何况王伦一向是个讲究人,只要他能够在这件事上稍稍松口,萧让眼下虽然跌了个跟头,到底还有迎头赶上的机会,而不至于被其他新人狠狠甩在身后。
闻焕章习惯绕。王伦不习惯绕,直接开门见山道:“萧让肯定觉得自己冤!本来麽,他管理民政,朱仝负责军事,凭什么朱仝犯的错误,要拉他一起扛?他去找先生。是不是这么抱怨来着?”
见说。闻焕章面上有些尴尬,显然是被王伦说中了。不过他虽然打定主意要给萧让求情,但在王伦面前却不会有任何隐瞒,当下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却听王伦一声冷笑,“他是没敢在我面前抱怨,不然这冷板凳还得继续坐下去!“
孙定也算是梁山老人了,却是很少见王伦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微妙。这回山寨对萧让和朱仝的处罚,是经他的手处置的。堪称严厉至极。这俩人挨完军棍之后,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愣是被人搀下去的。朱仝这个习武之人尚且如此,萧让受的罪可想而知。
这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山寨自此对这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对他们的政治生命判了死刑。朱仝这个随遇而安的人还好,无官在身却也能过下去。可萧让不同,堂堂梁山嫡系,兄弟们眼中的幸运儿,就这么被从太守的高位上撸下,也不知会不会从此断掉前程。话说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是个人都扛不住,何况入仕后便顺风顺水的萧让?
“主公……”闻焕章想解释两句,哪知王伦一说起萧让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慨,压根没有闻焕章说话的机会:“当初朱仝过去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他说的?我说一郡太守就好比一家之长,都监即便能够给你分担不少,但他却始终取代不了你,家里的事情要多放在心上!他可好,想着和朱仝都是老乡,济州岛又是大后方,心怀侥幸,麻痹大意,遇上问题怕说重话得罪人,更不愿意撕破脸皮,搞甚么一团和气!我要的是他这样的维持会长吗?我要的是能打开局面独当一面有担当的人,不是遇到矛盾选择绕道走的聪明人!!”
这话分量绝对不轻,直把在场三人都听得是面面相觑。哪知王伦说完,尤不解气,继续道:“在济州岛都搞不好,要是把他放到玄菟、乐浪这样的地方,岂不是见了鬼?仗着自己是独苗背地里骄傲得意不是不行,可到了人前倒是拿出点本事来呀!就算不想给自己长脸,给我长长脸成不成?成天不想正事,把希望反押在关系上,比起宋朝那些死气沉沉的官僚来,到底有甚么区别?”
有道是关心则乱,闻焕章没料到点起王伦如此之大的火气来,心中暗道失策,又想出言补救,仍被王伦摆手止住,只见这时他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神,语气渐渐回归平静:
“闻先生,你上山算是很早了,想咱们梁山泊从当初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快是块了,但缺的是甚么?缺的是积累!缺的是底蕴!萧让当年一个抄书匠,从县令到太守才花了多久?原本就一身的劣势,他兀自不觉,我要再不把他这种没担当的秉性扼杀在萌芽状态,难道还等他调任部院再改头换面不成?”
王伦说的都是心里话,已经是推心置腹了,闻焕章闻言不禁大喜,王伦不但没有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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