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相信这些人一回,当即带着人便往养伤那位相公处赶去。没多时,大家来到一处院落前,军医砰砰砰的敲门,哪知门竟自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来。这位相公不会自己走了罢?
大伙急匆匆的入去,只见正屋的门关的好好的,旁边厢房的大门却兀自开着,众人都咽了回口水。乞求老天保佑道:“希望只是服侍相公的小厮逃了!”
军医畏首畏尾的上前推开正屋的门,借着火光只见一个人正躺在炕上,军医大喜,差点就跪了,眼含热泪道:“相公。相公!粘蝉县危急,我等愿奉相公为主,共度时艰!”
此人是高丽土郎中,但说的却是宋语,那床上躺着的病人被众人吵醒,病怏怏的抬起头来,问道:“甚么?你说甚么?”
在众人催促下,军医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那相公方才听明白,却道:“甚么粘蝉县。我大宋四百军州,好几千县治,却不曾闻知有个粘蝉县啊!属于那一路的?”
众人虽不大会说宋语,但参加宋军有这么久了,多少还能听懂点意思,当下都诧异的询问军医这位相公生的甚么病,怎么好像甚么都不记得了,军医冷汗直流,用高丽土话小声道:“送他过来的时候,听回天军的太医们介绍说。这位相公是头部受伤,不记得自己是干甚么的,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岂不是个废人!?”众人皆吃惊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除了老是忘事之外。其他倒是正常!”军医介绍道。
病人见众人在自己跟前嘀嘀咕咕,又一惊一乍的,他也不忙说话,只是暗中观察情况。这一观察,便让他发现许多异常来。比如眼前这许多军人明显都是不宋军装束(宋为火德,军装尚红)。各人说话的口音又明显不像宋语,病人渐渐开始警惕起来。
“那你先跟他说说情况啊!”众人急急催促道。
军医没有办法,犹如每次见面时打招呼那般道:“程相公,恁还记得小人吗?”
病人见问,道:“你叫我?我是谁?”
“恁是程相公啊!”军医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之前他已经跟病人介绍过很多次情况,结果每回醒来都记不大清楚了,是以军医觉得没有希望,都有些躲着这人了。但现在情况紧急,上万人指着他顶包哩,只好再次耐心介绍道:
“恁姓程名矩,是大宋派往我们安东都护府上任的相公,但不知在路上遭遇了甚么,以至于头上受了伤,幸蒙太医们治好了,前些时日把恁托付给小人,留在这粘蝉县里养伤哩!”
听来人说起上任,那病人突然感觉记起来甚么,是啊,自己是要赴任,但好像是去江南的州府赴任,怎么变到这荒诞不羁的安东都护府来了?只见他有些疑惑道:
“甚么安东都护府?那是前唐的旧事了,如今不是高丽国麽?“
军医闻言好不欢喜,毕竟那次见他都没有这次清醒,当即又道:“对对对!相公说得对极了!我这里原本便是高丽国,但近年来国内奸臣迭出,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蒙大宋派兵救我民众于水火,平定了战火,随后又恢复了安东都护府,是以我等现在皆是大宋的属民了!”
眼前这么一堆人,总不至于大半夜特意来消遣自己罢?病人摸了摸缠着厚重白布的头颅,心中一阵欢喜,原来……我叫程矩啊!
“相公,我身后这些位便是都护府的边军军官,小人是都护府的军医!”见程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军医悬着的心也落下了,连忙自表身份道。
“你既然如此说,我姑且信你们一回!只是你们连夜过来寻我,是为何事?”程矩问道。
见终于聊到正题只上,大家都快哭了。军医趁火打铁道:“安东都护府设立不久,北边蛮族女真人便叫我们高丽人中的叛徒撺掇入来,现下女真人差不多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急切间无人做主,想相公虽非此县官员,但是从大宋国过来的,我们愿意听恁调遣!”
“不会吧?既然是我大宋属地,为何没有其他宋人官员?”程矩面露疑色。
“有有有,有位在职的吴知县!不过他在带领我们撤退的时候,中了女真人的冷箭壮烈了。是以我们六神无主,复又退回城来!”
六神无主?我大宋在高丽威望如此之高?没有宋人领头都不敢继续突围了?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罢?程矩好似刚吃过一剂最好的补药,居然翻身起来,就坐在炕上询问起来:
“眼下到底是个甚么态势?我问的不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安东都护府和女真人的态势!”
军医只知治病,哪里知道大势?但程矩相问,又不好不说,只好捡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最后又不忘回到正题上:“本来大家都是随本县吴县令撤退往曹县的,若是相公下令往南退却,我全军将士愿誓死护卫相公退往曹县!”
程矩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伙人等不及援军来援就想开溜,还打算哄自己顶雷。
那军医说得很对,他只是失忆了,连带此时的记性都时好时坏,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智商。
“本官虽是大宋吏部铨选的正印官员,但并非前往粘蝉县上任啊!本官若在此时总揽一城军政,乃有越权嫌疑,而且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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