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被问得一愣,掰着手指算了算,“大约三四个月了吧,那位国事繁忙,或许只是一时抽不开身来,姑娘你可千万别多想。”
“君王薄情,红颜易老……又教我怎生不想。”李师师话音未落,便见下头停了一顶明黄色的轿子,里头钻出的华服男子一个抬头,便与自己四目相对。
“改明儿替我送一壶好酒去那张家府上吧。”李师师说罢拢了拢自己的鬓发,风情万种地站起身来,对着楼下的人一个回眸,娇嗔地进了里屋。
一幅画,让某些人坠入深渊,也让某些人重登云端,而作画的一人,却还躺在自家的床榻上,睡得香甜。
“子初……御医院来人了,我可进来了啊。”虽说是敲了门,可其实张清涵不过是随口知会了一声,便带着医士破门而入。
转过屏风,只见榻上的人抱着被褥趴在枕上,手里还执着画笔和半幅未完的院梅。面上的疤痕依旧,却从凌乱衣襟间露出的半张肩膀上看出了病态的嫣红。加上微张的薄唇和急促的呼吸,医士就算不切脉也看出了是风寒之症。
“这孩子,总说了他也不听,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消停。”张清涵上前替他拢好了衣襟盖上了被褥,并从那冰凉的指尖取下了画笔来。
“自古痴狂成翘楚,翰林这份执着,也实在难得。”医士笑着上前确了诊,复又开了方子,拿出了名贵药材,才算交差了。
“劳烦医士跑这一趟了,丞相厚爱,子初必定牢记在心。”
“哪里哪里,娘子留步。”
待把人送走了,张清涵才又回到张子初房中,轻轻抚上了对方的面颊。她心道,果真是树大招风,这才做了翰林没几日,病了也不让人安生,倒还招来了牛鬼蛇神的试探。
光是太医院来的人,连算上官家指派的,都已经是第三拨了。
“你啊你,可千万别步了你大哥的后尘。”
说到此处心中有气,便狠狠在他肩上拧了一把。榻上的人嘟囔了一声,翻转了个身子,将被褥齐齐卷了去。张清涵瞧着他粽子般的身形,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却又化作哽咽,倔强地扭过头想忍住泪水。
六年了……如果那人还在……该有多好……
☆、无意窥得管中豹
今日是魏青疏给范晏兮的最后期限,正巧也是张浚给他的最后期限。范晏兮需要在日落前从架阁库数以万计的户籍中找出苏墨笙的那份案牍,更必须接近被关在大牢中的那几个密探,从他们口中传递出消息。
但无论是哪一个任务,对于范晏兮来说似乎都不太可能完成。
而最让人唏嘘的是,表面上看起来范晏兮职责重大,可实际上却没人真的对他寄予厚望。明眼人都知道,魏青疏是在刁难他,张浚却是在试探他。所以当苍鹰和同伴们跟着范晏兮大摇大摆走出捧日军的牢房时,他根本想象不出这个看起来有些迟钝的书生是怎么从魏青疏手上把他们弄出来的。
“你怎么做到的?”身为清平司密探,苍鹰从不多话,但他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
“嗯?”范晏兮领着他们一路往清平司走,看来是想直接把他们领到张浚面前。
“魏青疏怎么可能会妥协?”
“哦——”范晏兮的语调依然慢吞吞的,“我拿案牍跟他换来的。”
“什么案牍?”苍鹰又问,他知道自己今日问题太多了。
“苏墨笙的案牍。”
“你找到了?”这听上去不太可能,架阁库里里外外出动了几十个文吏甚至军官,耗费了大半个月也未见成效。大海捞针,魏青疏这一步本就是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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