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即玉这一生,可以同任何人妥协,但永永远远不会在陆青繁面前表现后悔。
我不会给他机会再朝我露出那样怜悯而嘲讽的表情。
我宁愿在噩梦中沉沦一生,也不要他对我说,你不要再做梦。
所以,我不后悔。
这是裴即玉最后一点点可悲的自尊。
睁着眼过完后半夜,几乎将自己一生回忆完毕。
还好够短。我自嘲。
突然发现我这一生,不过咎由自取,内心太过懦弱,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盲目追求不可能的感情,甚至不惜学飞蛾以身赴火,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真真怨不得别人。
只有到这种时候,我才能看清自己。
多么天真,多么任性。一梦二十年,这下真到该醒的时候了。
推开卧室门,孟斯齐已准备好早饭,他坐在餐桌旁等我,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他整个人似沐浴在圣光里的玛利亚,解救众生于苦难。
我坐到他对面。
“昨晚我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是我考虑不周,教你受到惊吓。”他先向我道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让你遇上那么不堪的场面。”不是他的错,“我没跟你说过,我先前同何厉走在一块。”
“我也没有向你坦诚我的身份,我其实是孟家长子。”
呵,孟家。
怪不得他一介小小医生能被邀请到如此高级的酒宴上,原来他是孟家公子,天宝酒店隶属其旗下财产,如何能不邀请主人出席。
其实经过昨夜,我已有所怀疑,但被他本人说出口,我仍不禁吃惊。
孟家的大公子竟在本市一家小小医院作肿瘤科医生,真是天大新闻。我略略知道其中原因,很久以前曾听父亲偶然提过,孟母早逝,留下儿子与后母不合,一直被祖母收养。
父亲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一直不肯另取,他不肯辜负母亲。那时还暗中可怜那孟家大公子,没想到原来竟是孟斯齐。
说起来,孟父另娶新妇时我还在场,不过只有七岁大小,后来并不记得,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我们俩互有隐瞒,这下扯平,谁也不欠谁。”我说。
我俩都笑。
我突然担心,“何厉会不会找你麻烦?昨夜他态度很不好。”
“你对我要有信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他说。
也是,他虽是个小小医生,终究顶着孟家大少的头衔,何厉不会傻到去动他。
我忍不住想,如若当初,他也知道我是裴家少爷,会不会对我真心一点。
只要那么一点,裴即玉足够幸福。
我要的这么少,可算贪心?
下午时,接到陈尔信电话。
甫一接通,便是一阵大骂,“裴即玉,你是聋的么,过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我将他手机远远拿离耳边,等他平静情绪。
“发泄完了?”我问。
“你还敢气我!”陈尔信怒气未消,可见还需三分钟顺畅呼吸。
“算了,同你这种人生气也是白搭。”他似无奈,“你下午有空否,我请你喝杯下午茶。”
我正心情烦闷,于是欣然应约。
下午一点半,我准时赶到商业区那家名为“无国界”的咖啡厅,温暖气息迎面扑来,陈尔信早已坐在那里等我。
我打着哈欠走过去,“该合眼打盹的时候,你约在这时分明存心折磨我。”
“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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