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酥,听了小太监吞吞吐吐如此禀告,微微顿了顿,然后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把剩下的半块杏酥吃完,饮过一盏茶,如往常一样起身去重阳宫处理政务。
王容跟在主子身后,见主子好像根本对他绞尽了一夜脑汁琢磨出来的暗示一点不起意,更纠结。
就在萧纵见识了姨丈的檄文之后,隔天的晚上,秦王抵达了蜀州,王师与叛军随即交上火。这一战秦王下令主动出击,摸黑趁夜打了一整晚,状况激烈,结果是叛军折了两万余,退守博州,王师首战告捷。
腊月深夜,夜色浓黑,信阳宫廊下华灯昼亮,照淡殿前一院落浓重黑暗。没有风,四下万籁寂寂,灯光下,面儿细雪簌簌地落。
萧纵在廊间靠椅上坐,宽敞的廊道里几个大火盆炭火烧得正旺,一旁两个小炉,炉上各自煨着一壶佳酿,承州竹叶青和灵州清酒。
萧纵对小几另一面的韩溯道:“深更半夜了,又是大过年的,朕还留太傅在宫中,似乎不大妥。”
今晚是除夕,照惯例,天子要在宫中摆席赏宴,与众臣同贺新年。今年因着楚地战火未平,除夕宴萧纵简单操办,奢靡的东西一概免去,只让百官吃了顿席,赏几支清汤寡水的歌舞,便散了皇宴。
散宴之后,萧纵没有回宫就寝,而是着人在信阳宫做了些布置,把没来得及出宫的韩溯叫了来。过去十年,他的新年便是如眼下这般在这廊中支着桌椅烤着炭看看雪过的。
韩溯拎起酒壶,往萧纵杯中斟酒,“臣父亲和两个弟弟都在州府上,府中没什么人,下人该回乡省亲的也都回了,臣这里没有什么不妥,除非皇上觉得有哪里不妥。”他抬眼,将斟满的酒递到了萧纵手边。
萧纵那句不妥其实也就说说罢了,根本没什么意思,若真要有哪里不合适,他也不会留下韩溯。但,本来没有的事,经韩溯这么一说,萧纵心下却蓦地有些上下,不太自在起来。这个不自在,他大约知道,在那日问起王容怎么从太傅府醉酒回宫之时,隐约便有了,小太监那吞吞吐吐想说不说的样子,总让他觉得他醉过去后,好像有点什么事……但韩溯在他面前还同往常一样自若,又不像有什么。
那个什么是什么,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也可能真的有点什么,但到底是什么,萧纵下意识的不大想知道。
眼神微闪,接过递在手边的清酒,萧纵没太直视太傅,端起杯浅浅喝了一口,转眼看廊外落雪,火光中,盐面儿细雪撒愈发紧密。
如此安宁的夜,根本感觉不到丝毫战火的气息,但他的江山,东南富饶之地,确确实实正弥散着烽火阴云和两军对叠的硝烟。
距离那场初次交锋已经过了将近一月,关于那一战,任不悔曾详细写了军报上奏,说秦王到蜀州,看过叛党檄文之后当即点兵部署,趁夜偷袭了反军大营,奇袭迫使反军弃营退入博州。军报中言道,秦王作战异常凶猛,片刻不留喘息余地追杀了后撤的叛军一整日,直至叛军避入博州城才罢休。
那一仗,他的姨丈败得确实有些惨。
那个时候西北十万援军刚从秦地出发南下,秦王只带着一千亲卫率先进入蜀州,姨丈和他的两个同党叛王大约没有料到秦王刚下马背就立刻整军出战,更那般气势凶猛。
其实,秦王会这么积极对战,他也没想到。
杯中清酒不觉饮尽,萧纵放下酒杯斟酒,顺口便提起了战况:“今儿晌午任不悔快马上奏前方战局,叛军仍然缩守博州后方,叫战不应更无迹象主动出击。博州是南方第二州府,界内富庶,城池坚固,朕的姨丈是打算以博州为盾,设防线据守,整兵修养伺机而动了。”
韩溯握着酒杯淡淡应道:“司马庸怕战败,自然不敢贸然应战,更不必说主动出战。”
自初次那场大战之后,王师便围了博州城,反军守城防御,叫阵不应,一直到现在并没有激烈的战事再发生。他的姨丈一战折了兵马两万余人,伤患估计只会多不会少,西北军如今早就赴前线,首战已大败,第二次要是还败,顺天王该不是顺着天的了。
“怕再吃败仗,太傅所言即是。”
萧纵抬起眼,见韩溯正瞧着自己,大约是忘记了手中酒杯已经喝空,拿着个空杯子往唇上凑。萧纵见状,放下手中清酒壶,换过小几上另一个酒壶替太傅倒酒,随口忍不住笑,“韩溯,你想什么走神?”
韩溯端起萧纵替他斟满的酒,顿了片刻,神色纹丝不动,自若如常地喝了半杯,接着前茬继续道:“司马庸躲着不战,皇上也不必多虑,博州城虽然坚固,却还没有固若金汤不可破。司马庸打着顺应天命的旗号,却被围困得动惮不得,本就是对反军士气最大的打击。”
萧纵浅酌一口,颔首,“太傅说得在理。”顿了顿,又笑道,“太傅虽然提不了剑,不过若把你按在军中挂个职,肯定比很多会武的都强。”
这半是夸誉半是玩笑之言,韩溯没有接茬,他把杯中所剩的半杯酒喝下,放下杯,看着天子唇边浅浅的笑意,沉默半晌,淡淡道:“皇上对秦王作何打算?”
萧纵闻言,微微一愣。
韩溯看着他,目光直视,不见波澜,“平了司马庸之后,秦王毋庸置疑坐大,牵制的局面已不复,皇上如何自处?对秦王……”顿了片刻,口气面色仍是平静,韩溯接着道,“眼下战果尚不明,说这些似乎言之过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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