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杯来一个,休闲零食来一打,各类水果片见过啥的维生素来一波...
姜尔歌揣着一颗操不完的心,盯着冰箱看了半天,什么都想往别鸣的背包里塞上一点儿。
因为在这场旅行中,别鸣唯一的职责就是带着自己的脑子,跟着茂十一。所以行李箱归茂十一归茂十一背。
说起来茂十一也是个单纯的生物,他觉得姜尔歌拼命往包里装东西一定是在报复自己,给自己赠负重,于是在临出门前把包里的诸如书、杯子、果干、饮料之类的东西全都扔房间地板上了。
轻装上阵。嘿嘿。
上午离家,姜尔歌在别鸣耳边千叮咛万嘱咐,撇眼瞄见了茂十一背后空扁的包,没反应过来。直到送着两个人出了小区,坐上出租车,姜尔歌才盯着那绝尘而去的后备箱,恍然大悟地想起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
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像现在他和别鸣的过去,再美好的曾经也抵不过岁月的冲刷。
一切都晚了。
别鸣的背包拉链上挂着一只蜘蛛侠的玩偶,影就附在上面。茂十一的耳朵上吊儿郎当地挂了一支圆形耳环,吸铁石吸上去的,再有他的法术加持,掉不下来。公文正附在他右边的耳环里,闪着银色的光点。
公文正办事不仅利落,而且周到。
来回机票、旅馆、景点统统订好了,顺手查了公交路线和当地好评如潮的美食,上到高档酒店,下至路边小摊。茂十一在路上罕见地夸他“优秀”,并且格外真诚地表示,除了段方简的信息,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他查不到的。
呵呵。
公文正觉得茂十一不单是夸奖他这么简单。
别鸣一路上看着窗外,脸上淡漠的表情一直没变。
他同意跟茂十一去禅东,来一场所谓的散心旅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答应了茂十一会一个真正的游客那样,享受这次原不在计划内的旅行。
茂十一看在眼里。
因为担心别鸣,茂十一在他出院后就一直强行跟他睡在一个房间里。
别鸣拒绝也没用,只有这个不能商量。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别鸣从小到大都孤独得要死的夜晚,那个黑漆漆、空洞洞的保护圈里,终于有了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有了杂七杂八不明所以的噪音,有了可以打破这种孤独的生气。别鸣极不规律的作息随着茂十一开始改观,一日三餐也逐渐规律起来。
别鸣每次睡不着,或是凌晨醒来,都能看见茂十一留着哈喇子的、睡得一塌糊涂的脸。
很多时候,他甚至能亲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这种肉眼可见的改变。
一个人的随意被无情抛弃,转而与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越靠越近,几乎都要紧紧地贴到一起去了。
如果我高中时候遇到的是茂十一,别鸣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眼见不一定为真,眼不见也不一定是假。你的眼中藏有一条妖猫尾,所以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人’。”这是他们刚认识不久,茂十一对别鸣说的话,他还说,只要把这条妖猫尾搞出来,他就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茂十一问:“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从此再也看不见这些奇奇怪怪的‘魑魅魍魉’?”
那时候,别鸣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那些脏东西!”
那些不被现世所容的妖怪排好了队似的来找他的麻烦,说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荤话,奇怪的行为难以琢磨,甚至在他去超市的路上都能看到奇怪的陌生“人”。它们会时不时地来骚扰他,这让本就敏感的别鸣对生活和出门变得更加恐惧,心理负担十分沉重。
他每日的生活除了写小说就是坐着发呆、胡思乱想,几乎不出房门,房间里永远拉着厚重不透光的窗帘,既压抑又阴暗。
自称阴阳师的茂十一租了他的一个房间,出手阔绰,似乎有长住的打算。在他的帮助下,别鸣鸡飞狗跳的生活才渐渐平息。
除了茂十一,也经常会有各色各样的人来租房子。
别鸣从小便没有感受到过来自父母和周围世界的爱意,心思极为细腻敏感,即使是与他不相干的人的悲伤,他都能将其放大数倍,然后感同身受。
人都是生活在他人眼中的生物。
房客们总是将自己最优质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然后每天带着一身的疲倦和负面情绪回到住处。在这间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天地里,他们生气发怒,他们抱怨无奈,他们堕落放肆...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别鸣看在眼里。
别鸣将他们的情绪无比心疼地、小心翼翼地收在心里,用自己微乎其微的乐观温暖着他们。但只是给予出这一点点的温暖,就已经将别鸣心里所有的温暖耗尽了。
各种前因后果相加,别鸣无力承担,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母亲结婚的消息。收到母亲消息那天,别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企图烧炭自杀。亏得茂十一嗅觉灵敏,察觉出不对劲后赶紧上楼救人,从死神手里夺回了这么一个令人心疼鼻酸的孩子。
茂十一在睡前会喝一杯牛奶,总是趴在床上睡觉,嘴巴微微张着,轻微而又平缓的呼吸声。
他们转了禅东很多景点,看到的都是坐在观光车一晃而过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优美的风景了,十二月的天气,褪去了绿油油、红彤彤,银装素裹还未到来,除了照片上一成不变的古建筑,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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