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澜坐在栖凤宫中,看着谢明珏还未收拾的那盘残局,手中把玩一枚小巧玲珑的黑子,听黎公公细细禀报。
不知是该夸他有骨气还是该怒他胆子变大了,居然两份赏赐都不肯收。
“陛下,玉衡的密函。”天枢不知从哪里飘出来,落在慕容澜的面前,双手呈上一张字条:
靖王元斐拜访世子,后三人一同去了醉月楼。
内力一震,将字条碾碎,慕容澜面色平静地落下一子:“子珩什么时候抵达?”
“腊八。”天枢说的时间比元序告诉谢明珏的还要早。
慕容澜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继续补那残局。
他步步紧逼,不过是想看的谢明珏弯下脊梁,跪在自己脚下,流着泪求自己,口中说出那些曾经难以启齿的话,这些都能让他心中升起扭曲的快意与满足。
只有谢明奕能勾起自己内心深处最原始最恶毒的一面,也只有从谢明珏的身上,才能汲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去填补自己无穷无尽的欲念。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当年不过惊鸿一瞥,谢明奕留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太过纯粹美好,那种喜欢带着一股不切实际的味道,仿佛一碰就能破碎。
慕容澜更喜欢谢明珏被自己掌控在手心的感觉。
黑白子间歇落下,棋局已然反转。
谢明珏,你逃不脱的,即使子珩来了,你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第十二章 刺杀
没想到过了午膳时间,醉月楼仍是座无虚席。人虽多,但却很安静,即使有交谈也都是压低了声音。
大厅正中央是个方形的台子,有一位身形妙曼的女子怀抱琵琶,正唱着江南水乡的悠扬小调。
丝竹管弦韵悠扬,歌喉宛转何清越。
当真风雅。
“听说醉月楼的老板娘是江南才女,老板知她思念故乡,便在汴京中开了这家醉月楼,只卖江南菜,只唱江南曲。”元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来,唰地打开,轻摇了两下,觉得有点冷,又不动声色地将扇面合上。
“不好意思三位客官,已经满座了。”小二赔着笑脸将三人拦下。
“江南菜在汴京这么受欢迎么?”谢明珏有些诧异。
“那可不,江南菜细腻精致、种类繁多,令人口舌生香,吃着便是一种享受。”汴京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元斐给了南方菜极高的赞誉。
在岭南待过好几年的南衡附和着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就是菜有点甜,北方人不一定吃得惯。”
醉月楼自开张以来日日宾客如云,午宴都需提前好几日预约,还不一定有雅间,没想到非用膳的时间还有这么多人。折扇敲了敲手心,元斐叹了口气:“可惜了。”
三人正准备离开,掌柜的突然迎上来,欠身行了个礼:“‘修竹’的客官请三位贵人前往一叙。”
三人面面相觑:谢明珏从入京至今,都是独来独往的,能说得上话人的也是寥寥无几;元斐虽为状元郎,但只是一个言官,官小还经常得罪人;至于南衡,他贵为靖王,不喜与趋炎附势之辈来往,再加上慕容澜的打压,在朝中朋友屈指可数。
掌柜的亲自领着三人径直去了楼上的雅间。一路上,左手边雅间的名字都是“清莲”“劲松”“孤柏”之类,只有答出令老板娘满意的题,才供使用,一般都是文人骚客、落魄书生选择;右手边则是“牡丹”“海棠”“芙蓉”之类,只要给出足够的钱就能预约到,所以门后基本上都是大富大贵之辈。
也曾有暴发户想要在朋友面前装高雅,订一间左侧的雅间,结果连一篇文章都没能做出,自然被拦下。深觉丢了面子,带着几个打手想要报复,被老板一人给打了出去,从此不准再踏入醉月楼。
而这“修竹”,听名字便知道是在左侧。
掌柜的轻轻敲了两下门:“老板,贵客带到。”
“有请。”清朗的声音传来,莫名的耳熟。
掌柜的为他们推开门:“三位贵人,请。”背对着他们而坐的,俨然是君卿、宋霄二人。
互相见了礼,三人落座。
慕容澜赐婚一事,只有三位言官、靖王、安王、岭南王世子正面表态要求景帝三思而后行。就凭他们肯站出来为将相二人说话,君卿宋霄心存感激,也愿意同他们交个朋友。
君卿起身,亲自为他们各倒了一杯西湖龙井:“非用膳时间,醉月楼只有一些点心,三位可愿赏脸?”
谢明珏笑着接过:“我们的荣幸。”
“没想到这醉月楼竟然是君相的产业。”元斐将折扇放在一旁,拈起面前的梨花酥,却在听到君卿矢口否认时差点没抓住那酥饼。只见君卿指着不善言辞的宋将军道,这才是醉月楼的老板。
也是,一脚便能将闹事者踢出醉月楼,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卿这类文臣能做到的。那相传那个才女老板娘岂不是……
君卿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咳了一声:“元大人见笑了。”
君卿当年可是名动江南的大才子,五岁吟诗、七岁作赋、十四岁便中了状元,却并没有在朝中谋求一官半职。那一年正值新帝即位,整个朝廷都动荡不安,隔了一年才渐渐平定。朝中能人太少,慕容澜便将他从江南召去,亲自询问他对新法的见解,最后任命他做了吏部侍郎兼大理寺少卿,两年后又提拔他做了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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