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略略颔首:“尔等在此处任务为何?”这些问话实在不能算在传道答惑这一列,可奥维传道长却十分认真回答“……解众生苦。”面上也不见半分不耐之色。佩恩心里就有个想法模模糊糊就要成型。
他之前做整体规划的时候就想过,百姓信教本是正常不过,倒也不必多加限制,堵不如疏。只是现如今问题是因为新教掌权者野心太大,要搅乱王城,蛊惑百姓,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满足自己的野心。
那么,寻一个真心将百姓看重、没有太大野心、心有仁善的传道者,助他取代了那主教,不就皆大欢喜了?说来简单,这却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任务。一者,这样的满足所有条件的一个人哪里去寻?再者,那主教手段应是十分不错,而且还有暗中人相助,哪有那般容易扳倒?因此,这个想法,也就在他心里过了一过,便又散去了。
如今,他看这奥维主教,反而又想起这茬了。虽然他之前的话语显露出一些鼓动意味,也未必是出自他本心----他那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传道长的迷惑,传道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过分强调神权的至高无上,因此在讲到这的时候,他有意无意模糊了一瞬,却被佩恩敏锐地捕捉到了。
佩恩心想,他这连番提问……兴许能叫他也想通一些关节、看清一些事情。若是不成便也作罢,只是试上一试罢了。
佩恩:“神从何处而生?”
奥维:“天穹之上,云端之巅。”
佩恩:“如何得知神的意志?”
奥维蹙眉:“这……自有教义流传的文献。”
佩恩:“神如何济众生?”
奥维开始思索,面上有为难之色,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答道:“此应为吾等使命。”
佩恩:“那么,神至高无上,却无人得以聆听神的意志,谁能代表神的意志?”
佩恩:“神与王室之矛盾何处”
“…………”
“…………”
“…………”
如此连番发问,不仅奥维传道士面露思索,周遭百姓也开始小声交谈起来,若有所得。斯兰特看佩恩这般,他本来应该为此咋舌,却不知为何生出来一种理所当然之感,他转念想了一想,兴许佩恩的不善言辞只体现在人情交往上,如此这般倒也说得通。
佩恩动了,他往前走,大气又舒适的羊皮短靴稳稳地踩着木梯的第一处阶梯,他踩得稳稳地,一步步往上,走上那高台。奥维传道长早已退至一旁。他走上高台,转过身来,让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这些百姓面前。
有百姓便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开始回想起来,突兀地一声叫喊便响起:“佩恩、佩恩公爵!”
然后更多的声音响起,有咬牙切齿不爽一个公爵来到这等传道地方的,有听闻佩恩公爵名声此时得见真人而欢欣的,各种各样,这处一下如同沸水般沸腾起来。过了一小会儿,最终声音汇聚,兴奋欢呼的压过不满愤懑的声音,复又潮水般涌来:“佩恩公爵大人!”“索萨大人!”“佩恩·索萨公爵大人!”
正如多年前场景重现。
----而这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他有了能真正称之为好友也为合作者的伙伴。他不再是孤高的领导者,他或许……没有那般孤独了。
他做战前宣讲,一人定一军心。谁都敬他爱戴他,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是孤独的。
平乱,削弱国王的猜疑,治理郡城,家族烦心事,所有的所有,都是由他一个人承担,无人能够帮助他,他也逐渐习惯。
朋友……地位不对等的所谓朋友又有多少真心?他始终记得他的父母叹息着说:“……孩子,你能不必孤独,但你却得学会忍受孤独。”他们甚至蹲下来,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小时候的佩恩不明白,他抬起头,蓝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把这话牢牢地记住。然后父母的身影如灰色浅影般渐渐远走、又如雾气般慢慢地、慢慢地消散。
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一记就是很多很多年。
光阴荏苒,父母的教导话语在脑海中却日愈清晰。他开始明白很多事情,也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的无奈。
----他知道了,位高权重,而高处不胜寒。
想到斯兰特,他嘴角就有了一抹极清极浅的笑意,又飞快隐没。他清清嗓子,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威势:“诸位!……”
这已然是属于他的主场了。
斯兰特身处这沸腾的人群,不由有一份深深的无奈,他往前走,要靠佩恩更近,要去听听他的演讲,他遥遥看着在台上沉稳大气、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的佩恩·索萨公爵,不由想:我知道的,他总是这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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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偏殿
王宫偏殿内,贝拉公主焦急地踱步,她神情焦灼,细看又有几分惊恐,她不时望向那王宫正殿----菲尔国王与伊莎王后所在的地方。她走来走去,一头海藻般的卷曲长发松松落在肩头,好像又要不安分地蓬松炸开,又被一顶针织软帽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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