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昭明进来。朱昭明坐在苏小洵的床边,挥手让那苏家的仆从退下。
苏小洵的被子是深深的灰色,那是江南一种珍贵的蚕丝,天然便是这种颜色。苏小洵脸色雪白,瘦的下颌越发的尖,黑色的头发都披散在脑后。他比苏小砚还要美。即便憔悴也透着一股艳压天下的丽色。朱昭明本以为他装病,所以没有告诉苏小砚。如今看他的样子,却是真的病了。
_误上龙床六十五
苏小洵声音很低,仍然十分的悦耳。像是洞箫低奏,琴弦轻拨:“太子殿下请恕小洵不能参见之罪。”他自称小洵,有些越礼,透露着的是十分的亲近之意。
朱昭明坐在他身边,手指轻按住苏小洵冰凉的手腕。他不精通医术,但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熟悉苏小砚脉象的人。苏小洵与他弟弟的脉象近似,却又比他弟弟弱的多了,更不要说和常人相比。
朱昭明握住苏小洵的手,度一些真气给他,助他疏通经脉。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苏小洵的脸色略微红润了一些,朱昭明收回手去。
苏小洵望着他英气的容貌,那是自己一生也不能有的辉煌堂正的风姿气度。他以手掩面咳嗽了一声,放下手,神色冷淡如常,说出的话却是惊心动魄,可以让朝堂颤动的。他就那样漫不经心似的问出来:“殿下来,是想和我说什么时候改立皇后么?”
这话其实大逆不道,显然是当如今的皇帝已经驾崩,如今的太子妃已经成为皇后,完完全全是死罪了。然则皇帝偏心六皇子,几次动摇立储之心,使朱昭明不得不年幼便懂得自保。活到今日,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如今皇帝病重,大去之日不远也不是秘密。苏小洵今晚与朱昭明说话抛弃许多虚文,朱昭明倒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他的真心。
苏小洵问过这句话,又掩面咳嗽了几声。朱昭明扶他起来,把床头小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暖茶递给他,并没有为苏小洵这样准确猜测到自己的来意而意外:“三年,小洵,我只要三年。”
苏小洵捧着那杯暖茶:“好。”他抬起头来,难得眼里竟然有了真诚的欢喜之色:“我等殿下三年。”
这句话像是冰窖里取出的冰片碎裂在才煮好的梅子酒里,充满着干脆的决然和温暖的信任。朱昭明过去一直觉得苏小砚这哥哥性格古怪,满腹的学问却阴阳怪气,如今那些印象渐渐冰销。
苏小洵喝了一口茶:“殿下还有其他事情告诉我。”
朱昭明微喟:“陈家有兵权,不思报国尽忠,竟然挟之自重,实在该死。此祸已成,便不能一朝一夕消除。陈义仁对我尚有戒心,我要先笼络他,再杀了他。”
苏小洵望着他的眼睛,良久道:“殿下连此事也不瞒我,是因为这三年皇后会荣宠备至,担心小砚万一知道后难过伤怀。殿下尽管放心,他原本不在意这些,我也会陪着他。我不能尽兄长之职,小砚的一切就托付给殿下了。”
苏小洵说到这里,微微仰头,长长的睫毛颤动,过一会竟笑了笑,那笑意只在唇角:“小砚是殿下的,总比属于任何一个其他人好。殿下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
朱昭明轻声道:“小洵,我先纳了两个妾侍,都身份卑微,出自书香门第,诗书之家。打算将来立她们之中的一人为后。绝不会有半点为难小砚。”
苏小洵睁开眼睛,难得的露出点感动的神色:“殿下照顾小砚十三年,事事及早打算,纵然父母也不能如此周到。若是我父母尚在,只怕我们兄弟都因毒不能医而不在人世。小砚和我身上的毒是拔不掉的,毒在血脉,过了二十岁只怕还有变化。若天不假年亦不能怨,唯望殿下终生善待他。”
误上龙床六十六
朱昭明猛的站起来:“你胡说。”
苏小洵凄然:“久病成医,若非我这一个月觉得一切已大不对,怎么会对殿下如此失礼。”
朱昭明握紧的拳微微颤抖:“你胡说!你胡说!我一定会医好他。”
苏小洵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小砚的毒比我轻,我虽然没有办法,或许将来……”
朱昭明断喝:“你住口!”
他在屋中走了几圈,然后平静下来:“太医和我说,小砚的毒入经脉气血,但并不重。这么多年来的调养,也可完全不发作。至多不过令他不能学武运转气血。若是一生不发作,那便和没中毒又有什么区别。”
苏小洵叹息:“是啊,殿下说的对。只是人生苦楚良多,禁不住苦,小砚早晚又能撑多久。”
朱昭明狠狠的望住他,良久怅然道:“你总是不信我,除了我又没人可托付。”
苏小洵摇头:“不,我不是不信殿下。这世上,我只放心将小砚给你一个人。我只是不放心这从来不肯眷顾我们兄弟的命运。也许太子的威仪,连上天都要景仰,那么我便放心了。”
朱昭明站在床前,看苏小洵的雪白脸色,想说些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转瞬过了一月,没几天就是除夕了,苏小洵的病情好转,去太子府看了弟弟一次。朱昭明与他之间一切已心照不宣,再不言语。
陈姝捏着手里那一小包药粉沉吟,她的贴身丫鬟小俪急了,伸手去抢,却比不过她自幼在父亲军中练就的身手。
小俪急着悄声道:“小姐,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嫁了他你这生何等风光。王爷给你这东西只怕不安好心。”
陈姝茫然:“我看他让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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