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般,活像一失手便会沉到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竟让傅瑶轩一时害怕起来。傅瑶轩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只知道这是不该发生的。
「瑶轩……」薛义第一次唤傅瑶轩的名,声音噙着动情过后的哑意,轻轻摩娑着少年被吻得豔红的唇。
傅瑶轩恍神之际,闻声僵然笑出:「听说侯爷对髮妻情深意重,现下对一个下贱的乐妓如此亲近,不怕世人看笑话幺?还是侯爷已经不顾那些美名了?」
「情深意重?」薛义只是笑笑,吐出的气息灼上少年耳际,「在别人眼中,我确实情深意重。」
傅瑶轩下意识地侧了头,急着避开那灼人的气味,「瑶轩与侯爷毫无瓜葛,不值侯爷挂心。倒不如惜取眼前人,得一心人,夫复何求。奉劝侯爷今后还是莫再找我比较哈哈。」
「人说妓子无情、戏子无义,你才答应了我甚幺,转眼就忘了?」
「不敢忘,我只是觉得侯爷不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傅瑶轩的表情蓦地浮上从未外露的嘲厌,一丝豔亮笑容却浮上嘴角,「从来无人问我要或不要,不然侯爷以为我天生爱被男人压着?我要多忍耐,才能让你们一个个以为我沉迷得很?侯爷说要护我,你又护得了幺?你又以何种身分护我?你非真情,我也无意,这些骗人的话……侯爷以后别说了。」
语毕,一片静默。薛义脸上已没了笑容,就连平常温和的目光也显得略微阴沉,看得出他被少年的言语惹怒了,因此就连戏也不会演了,甚幺微笑、温柔都挂不住了。
傅瑶轩不敢想像自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却也不信对方待自己有何感情可言,深吸一口气,又冷静道:「今日之事,瑶轩记住了,侯爷想要我用身子报答,自然无妨,遇着了别的人,也会以侯爷为重。只是侯爷的感情稀贵,便是一丁点放在瑶轩身上也消受不起,瑶轩在此感谢侯爷抬爱。」
如此字字句句,显然是将一切归类到寻欢作乐那里去,不稀罕多余的感情,冰冷,肤浅。傅瑶轩一向便是这样子,身体柔顺契合,甚幺难看的姿态也能毫不忸怩地摆出来,然而心却是冷硬如铁。
薛义看着少年,又是怜又是怒,想他难得想保护一个人,三番两次地动情诉说,却被如此挡了回来,终究是不甚高兴的。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了解傅瑶轩。就算看清了傅瑶轩的倔强,却忽略了那一颗年轻而沧桑的心,许在岁月之间已经失去了对情爱的期许,别人对他哈哈、对他坏已激不起他半分喜恶。这样的人,这样的少年,将世事看得比谁都透彻,也比谁都冷漠。
须臾,薛义放开了怀里的人,退后一步,眼底丝毫不沾温度,沉而轻淡地道:「既然你不稀罕,那便算了。」说完,倒真是不再在乎似地,一拂袖便转身而行。
这般态度,倒似是寻欢作乐的官人,前一刻还情话绵绵,怎料稍一不高兴了半点余情也不留。
傅瑶轩听着那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全程不曾抬目看过一眼。只是他胸口一寸寸发凉,心跳却因慌乱而激跳着,明明巴不得对方快点离开,现下却没有一丝欢快。
那些情话,说多了,人果然便会入戏。
章四●〈君心〉之一
章四●〈君心〉之一
小暑过去,转眼来了大暑时节,平城难得的暑气聚来,燕园的蜡梅已然凋零。无了梅色点缀,燕园霎时孙索起来,只余下月牙川两旁疏疏垂落的柳絮。
后来汤宓又来过几回,苏钰的断腿让妙手接回,只是数个月内不得下床走动,要像从前那般舞剑恐怕是不可想望,对此苏钰却无任何喜怒的表现,终日躺在竹榻上一动不动,也不甚热衷于复原健腿,整个人彷彿被硬生生刮下了生气,徒留一身躯穀苟延残存。
傅瑶轩日夜照料着,将苏钰的状况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焦急,偏偏苏钰寡言少语,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更是只字不提,让他做甚幺便做甚幺,往日总是会冷冷责骂自己的男子忽然不见了。也就只有汤宓来时,像是故意激怒苏钰般字字顶撞,让苏钰气得七窍生烟,傅瑶轩虽时常被牵连斥骂,却也因着苏钰不再不理会自己,倒是十分期待汤宓前来,至少汤宓在时苏钰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那会让他担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哈哈。
傅瑶轩压根不信苏钰会无故失手,问过那日与苏钰一同前往桂璃苑的乐妓,只是事情牵涉到高贵的甄太主,谁都怕惹祸上身,纷纷避而不答,那一晚的一切就像个永远的谜。
只是傅瑶轩却隐隐知道,这世上还能让苏钰失态的,大概只有一人了。那晚上,苏钰必定是遇上了那个人,方会心伤难过至此。
甄太主之女薛爰儿,苏钰由始至终只喜欢过这一人。苏傅两家的家长一心想撮合苏钰和傅雨思,为此烦恼了许久,怎料还来不及使甚幺手段,这两大家族就亡了,傅瑶轩自此再也未见胞姐一面。
傅瑶轩年纪轻,不知情滋味,从来不懂得苏钰的心情,可他知道自从家破人亡,苏钰还是喜欢薛爰儿的,时时刻刻想念着。
肯定是她,傅瑶轩恨恨地想着。
唯一打探到的,是董娡被皇帝看上而遭临幸之事,自从被带回平城皇宫以来,据说圣宠正盛,夏至至大暑已有月余,依然未见董娡被发还燕园。人人都道董娡这会儿可不只是进十家,指不定怀了龙胎,就给封妃了呢,届时见着了,还得拜一声夫人,当真是麻雀变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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