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封疆大吏在军议上当众翻脸,互相激烈的指责,立刻成为官场上最受欢迎的花边新闻,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传遍了长沙城里的大小衙门。
大家都在看,都在等,期待更加火爆的后续情节,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但是神仙吵架,却是小鬼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从总督衙门传了出来,让等着看戏的小鬼们疑惑不解,湖广总督何腾蛟今晚设下家宴,宴请提督操江汪克凡。
傍晚时分,汪克凡的家里来了两位客人,堵胤锡和李过。
“云台,既然闹翻脸了,不去也罢。”李过有些担心。
“有人请吃饭为什么不去?大家还要在一起共事,何军门的俸禄又比我高,当然要去吃他一顿了。”汪克凡一副轻松的样子。
“能推还是推掉吧。”堵胤锡也劝道:“按说督辅不至于自毁长城,就只怕老羞成怒之下,做事不择手段,不考虑后果了,家宴太过私密,万一有什么意外,我等也救援不及……”
像军议那种公开场合,汪克凡和何腾蛟怎么吵都不怕,大家都是为了把工作干好,发生些争执很正常,但家宴却完全不同,何腾蛟不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又正在气头上,算计一下汪克凡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何腾蛟在自己的家里,不至于搞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的把戏,但其他的一些小手段却很难讲,随便惹出些事端,用阴谋诡计羞辱汪克凡一番。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我少说话多吃菜,保证不惹事就好了,如果督辅大人准备了美人计,我就将计就计,没什么大不了的。”汪克凡笑道:“今天刚刚闹了一场。督辅既然主动示好,我若是不去就显得理亏。”
“也罢,那就去看看吧。”堵胤锡想了想,叹口气同意了:“哎,湖广现在就是烂摊子,你今天既然用强破局。突然再软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强敌压境,湖广内部却矛盾重重,何腾蛟明明控制不住局面,却掩耳盗铃,心存侥幸,湖南军阀则装傻充愣。充分利用了他的这个心理,其实都在消极避战,这样下去肯定不战自败。
汪克凡在军议上当头棒喝,把问题直接摆出来,虽然手段有些急躁,却是一剂见效最快的猛药,如果能让何腾蛟捏着鼻子把这碗药喝下去。对湖广会战会起到积极作用。
……
总督衙门的花厅里,摆着一张色泽暗沉的黑木长桌,何腾蛟没有准备什么山珍海味,桌子上只有几样寻常的菜肴,一名衣着朴素的婢女在旁边服侍,鼻观口,口观心,低头顺眼,一看就家教很严。
何腾蛟坐在主位,汪克凡坐在对面。何家的大公子列席相陪,和堵胤锡等人想象的不一样,宴席上的气氛很平淡,大家都在默默地吃着饭,何家大公子给客人布菜的时候。才会说上两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
简单的晚宴很快到了尾声,婢女下人悄然而入,把桌子上的残羹剩菜收走,然后又送上茶水点心。
何家大公子拿过茶壶,为汪克凡和何腾蛟分别倒上一杯茶,然后很有礼貌的告辞,临走的时候,把屋子里的婢女下人都带了出去,又小心地关好房门,自己远远地守在门外。
茶具是一套素雅的青花瓷,色泽温润,做工考究,一看就是官窑的御赐之物,这套茶具应该还是弘光朝赐给何腾蛟的,这种高档货隆武朝廷可没有多少。
汪克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然后抬起头,直看着桌子对面的何腾蛟。
前场铺垫已经结束,该进入正题了。
当啷一声轻响,何腾蛟用杯盖推着水中飘起的茶叶,送到嘴边尝了尝,嘴角却缓缓露出一道微嘲的笑意,说道:“云台如今得了圣眷,连眼神变得咄咄逼人,当初在我麾下为将的时候,你可没有这般放肆!”
汪克凡没有否认他的话,但也不多纠缠过去的事情,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如今身为提督操江,湖广巡按,正视督辅不算失礼。”
何腾蛟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两年前随便发落了你,哪怕只夺了你的兵权,本宪都不会受今日之辱。”
他表面上再平静,也无法掩饰心里深深的悔意,何腾蛟当初手握大权,汪克凡却只是他部下的一名小小千总,抬抬手就能碾死的小蚂蚁,如今却成了足可抗衡的政敌。
太后悔了!章旷早就提醒过,汪克凡外表忠厚却内心狡诈,是离经叛道而且不择手段之人,如今果不其然,一不小心就被他出头成了气候!
汪克凡点点头:“今天的确伤了你的面子,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养兵如奉骄子,早晚都有这个结果。”
何腾蛟的身子微微一震,沉默片刻才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第二次的话,哪怕引来圣上雷霆之怒,本宪也不惜鱼死网破。”
“这是威胁吗?”汪克凡放下茶杯。
“你什么时候回岳州府?”何腾蛟避而不答,反而提出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明天吧。马吉翔至今未到,我就不等他了。”前线军务紧急,汪克凡不能为了一道圣旨,一直留在长沙傻等。
“你今天得罪了很多人,离开长沙城后路还很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管不了!”何腾蛟的声音像钢刀般冰冷,眼神更是锋利得能杀人。
“只要在湖南境内,督辅就得保证我的安全,否则不管是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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