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做那事得买套,他心想着男人还省点儿,谁知不但省不得,还翻了番。
这让严庆生没法不心疼,可他舍不得钱,更舍不得程水委屈,半晌还是不死心:
“阿水,咱们试试……试试不用呗。”
结果程水下身还挺着,嘴上倒是跟下面一样硬:“不行。”
他把前些年听过的一些带血的话说给他生哥听,“最后进医院抢救,人都快没了。”
严庆生听得愣了。
“哥,我这个月加了班,钱还能多点儿,你……总之,咱们以后钱搁一处,该吃该用,不能省的就花,咱们两张嘴,可有四只手,钱总能攒起来的。”
“像咱们这样的,国家没个证,但跟那些领了证的一样过。”程水握着他的手,“以后我工资都给你管,哥说什么是什么,但咱家里头只一样,你吃饭穿衣我得管着。”
严庆生嘴唇动了动, “……好。”
“账本就是咱们的结婚证。”
程水抓起他手亲了个响儿:“等我发了工资就结婚。”
发工资的那天,程水去了旁边小学门口,跟一群小萝卜头挤在一块儿,半天从文具店里挑了个大红封皮的笔记本,他左看右看,比结婚证大上一圈儿,还是小牛皮,气派又喜庆,
老板结账时候喜笑颜开,说这本子搁店里快三年了,如今是遇到了有缘人。程水听了在心里头直叹气,一指头厚的练习本要两张红票子,可不得成镇店之宝吗。
笔记本被放进配套的木盒子里,带一个小锁扣,那木盒子上还刻着花,程水一看,又是玫瑰。
得,他家生哥又要夸一声月季好看了。
老板送了他一支顶不值钱的圆珠笔,他一并丢进塑料袋里,没往家走,又去了下一个地方,托吴小思的福,他对这附近挺多地儿都熟了起来。直走左拐,穿巷子抄近路,来到一条全是自行车店的街,里里外外摆着各种各样的车子,lún_dà的轮小的,带杠的不带杠的,居然还有的长得奇奇怪怪模样,让人看了无从下手……
程水站街边看了一小会儿,进了第一家店。约摸十分钟,他从店里出来,跳过一家,又进去瞧。如此三番,自行车究竟怎么看好坏,哪种带人舒服,甚至于这片儿的二手车都在哪儿卖,他心里都有了数。
今天是个难得的暖阳天,不过冬日里的阳光就跟掺了水似的,依旧寡淡得很,程水一路急走,身上总算热乎些,他心情实在不错,快到地方时放慢了脚步,悄悄地往墙下阴影里呵白气玩儿。
他们每个月两天假,自己调休,程水打定主意要在第一次上交工资之前把车子给买了,早早地跟老板申请了休假。
因此这会儿才刚过三点。
地方不是很难找,自行车店老板告诉他在老邮政机械厂的大院后头,如果程水是本地人可能会找的更快些。他瞧见刷了白漆黑字的木板儿,进去后迷了几分钟路,摸到了地儿。
两条十来米的棚子,下面一边各七八个男人,凑一块儿斗地主。若不是那老板事先告诉,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车棚罢了。
像程水这样看上去就没什么钱,又年轻结实的小伙子,其实是很受他们这些二手车主欢迎的。年轻人嘛,总爱亮眼些,因此大多旧车喷点新漆就能卖个不坏的价钱。
没想到程水却是个例外。
摊主们眼见着这个年轻人挑挑拣拣,把那些带劲儿的车子全略了过去,最后挑了辆五成新,样式老还带杠,现在很少有人还骑这种了。
后座宽,程水想着,回去弄点棉花和布块,缝个棉垫套上,暖和舒服。
他连讲价都懒得,当下付了钱,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车前篓,长腿跨上座,兴冲冲往家蹬。
路上人多,他就觉得热闹,好。
人少的地方,他觉得安安静静,也好。
风呼啦啦地刮他的脸,他觉得痛快;等红灯时候脚边落片叶子,他都觉得这叶子长得周正,比一般落叶多几分姿色。
他是真高兴。
到了巷口,他放慢速度,老李噢哟一声,“买车子啦----这车子结实!”
程水架住车,转头冲老李笑,比了个嘘:“先别告诉我哥啊,怕他揍我。”
老李跟着笑:“跛疼你呢,哪舍得动你,行了去吧,不跟他说。”
程水美得一点儿都掩饰不住,要是有尾巴,能当场翘到天上去。
说不准还得挂个牌儿:“我哥疼我。”
这么大的车子,停在六道巷那么窄的路上肯定不合适,程水给推到屋后面,挨着墙根放,才想起来自己没买锁。
不单单是锁,他太兴奋了,挺多该买的东西都没买,程水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把本子先拿出来,屋里屋外琢磨半天,藏在了严庆生的枕头下面。
放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这枕头里有钱的时候,他们好像认识还没多久。这钱不用想也知道对严庆生有多重要,他那时候还睡在地上,每天起的比严庆生要晚,虽然时间不长,但独自在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生哥那时候就……他到底什么时候……
程水揉揉鼻子,算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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