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注意到他哥哥眼睛里有一种莫测的冷漠的光,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让他会联想起大型食肉动物来,这让十四岁的少年觉得恐惧,忍不住轻轻戳了一下哥哥的脊背──线条优美的背肌绷得很紧,像是随时准备纵身一跃的豹。
江扬惊了一下,回头立刻注意到了弟弟的恐惧,他甩甩头发,舒了口气笑道:“这里布置得太好,一进来就让我觉得不安。”
“像迪斯尼的西部乐园。”哥哥恢复正常,江立便放下心来,乐颠颠地跑去拿甜橙汁来,叼着吸管笑,“我们往里面走走,跟这些老头们呆着气闷。”
江扬把主办方发的定位仪和电子地图检查了一次,才点头同意,终究忍不住又说:“这地方只要走一下,就能看出谁是猎物,谁是猎手了。”
江立歪着头笑:“某些人仿佛已经按捺不住亲自上阵的冲动了。”
“比之前那些,我不一定都是第一,这个嘛……”江扬在漆黑的通道里望着自己的影子微笑,“……我出手,没人能撑过两小时。”
江立感觉到一种苍然的悲伤,于是他沉默,江扬牵着他的手往隧道的深处走:“这是对真实杀戮的模拟,但对我来说,是已经太多次不能重来的真实了。”
十四岁的少年握紧那双沉稳有力,温暖干燥的手,他说:“哀悼已经失去的天真,是否因为内心深处仍然有个角落拒绝长大?”
江扬回头,琥珀色的眼睛在一片漆黑里闪闪发光,他揉了揉弟弟的小卷毛,然后笑:“我会害怕长得不够快,不够强,不能保护和驾驭那些会为我付出一生的人。你和我不一样。”
江立抬头看着哥哥,遗传自母亲的翡翠色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幽的光,比哥哥柔和得多,却有着相同的果决和坚韧,他笑:“黑暗会让人怀疑自己,从而变得柔软而且易于交流。哥,爸爸是对的,他说出来走走,对你有好处。你的弦绷得太紧,会断。”
江扬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一直有怀疑,不知道为什么军部会那样轻易地批准了自己长达一个月的非常规假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杜里达之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父母对小儿子的溺爱,却不知道,其实每个孩子都是父母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那个永远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其实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江立什么都知道,他从小就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身边各种太复杂的关系,包括父亲和大哥长达十数年的冷战,有他在场的时候,爸爸从来没办法用“上校”来称呼大儿子,而当儿子的,也从来没办法冷冰冰地叫“长官”。狐狸宝宝想趁热打铁地劝解几句,隧道里的拾音器却传来了外面微小的水声,江扬下意识地侧身一闪,才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会为外面所察觉,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江立几乎把脸都贴在了玻璃墙上,江扬体贴地给他戴上了主办方配发的夜视装备,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人影闪动两下,然后一声枪响。只有一个人从钟乳石后面走了出来,迅速往远处隐蔽起来,一缕象征被歼灭的橙色烟雾慢慢弥漫开来,一个选手垂头丧气地转出来,狠狠砸了石壁一下。
江扬摇头苦笑:“这种条件,开枪几乎等于自杀。”
江立担心地问:“没有设备辅助,难道不怕误伤?”
“所以说是真实的恐惧,能赢的人,是真正能上战场的兵。”江扬低头在电子地图上查看带有定位器的选手们的位置,“那是天生的,不是练出来的──最无畏最决绝的人。所以……”
“所以你始终怀疑自己不是好兵?”江立在调侃哥哥方面跟秦月朗一样不遗余力。
江扬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一直一动不动的海蓝色光点上:“这方面我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等一下。”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串号码,江立仅靠听就知道哥哥正拨给程亦涵,狐狸宝宝叼着吸管说:“哥,现在国内是午休时间。”
“亦涵从不睡午觉。”江扬数着等待音,飞快地回答,在第四声的时候程亦涵接起了电话,甚至能听见叉子放在餐盘里的声音。江立辛辣地评论:“但人家也是要吃午饭的。”
“替我查布津帝国军校四年级选手苏朝宇的毕业分配,立刻,马上申请派遣。”江扬飞快地吩咐,“必须抢到。”
程亦涵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我们这里也在看现场,他应该不会是冠军。”
“那场是昨晚的比赛。”江扬回答,“最后一场非公开赛才是真正的角逐,他会赢。这人我要定了。”
“如果他赢,不一定能抢到。”程亦涵敏锐地抢在凌寒之前夹起餐盘里的最后一根薯条,得意地露出一颗虎牙的微笑,声音里仍然是不动声色,“请您准备非常规手段。”
“我知道,我会跟元帅谈。”江扬正在父子冷战的十字路口上茫然四顾,因此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你把所有要准备的材料文书弄好就可以。”
“是,下官会立刻去办,请您放心。”程亦涵又简单报告几句,才利落地挂上电话。江立看着哥哥笑,然后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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