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就是有这么多不得不办的事情,比如爱情,拖得再长再久,该开始和该结束的都不会错过。秦月朗喜欢这种当即立断、说风就是雨的做法,至少不会错过当下的东西。而活着的时候,昨天总是后悔,明天总是憧憬,也就是当下还值得珍惜。
一只强壮的工蚁看着两人吐在草丛里的樱桃核,肯定地点了点头,扛起它,迈动腿脚,飞快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要控制糖量以免发胖。
11
被销毁的青春
青年旅舍本就是仅供背包客休息调整,设施简陋,加之一大清早,隔壁的一对纳斯男女就在激烈运动,呻吟不断,把凌寒生生吵醒,对着薄薄的墙壁无可奈何地开始想念他的爱人。一夜浅眠,镜子里的人面色疲惫。年少做特工的时候,经常48小时不眠不休蹲守、甚至工作,一到了能休息的时候,领队总是拍着头说“小孩觉多,先休息”,那时候凌寒很生气,以为是爸爸打了招呼要别人照顾自己,一种被鄙视和被孤立出来的感觉会立刻让他的理智飘到天边去,即使没事也要醒着,以此宣称自己不比其他的特工差。
后来他真的需要整宿整宿地熬下去的时候,会万分想念当年的那些领队叔叔们。他们坐在车底板上,把整个后座和大衣留给他,冬天的时候也有一个温暖的梦。凌寒用凉水洗脸,换了套衣服下楼找吃的,只有零星的早餐摊子上冒出热气,他买了一对粽子一碗米粥在路边吃,眼看着上班的人流车流渐渐粘稠。这个城市不大,用一种近乎享受的姿态延续生命,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凌寒的身份是观察员,蒋方随行,告诉凌寒应该注意些什么。那是寒冬,春节将近,城市里忽起大风暴雪,回程的车里冰冷又沉默。蒋方代替凌寒在那些血腥的现场图片上签字,把他裹在大衣里:“没事,但凡有所牺牲必有所得,今年的年关平安了。”
凌寒微笑,他喜欢这种平安的状态,也许卑微的拾荒人冻醒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人在温暖的客房里执行必杀的任务,但他可以过一个平安的日子,没吃没喝,至少平安,至少不用管客房里的那个人也许再也醒不来。这是责任的交换,凌寒离开国安部的时候,知道自己今后在很大几率上不会死于特殊任务,当生命走到自然的尽头,他能享受的是一个安谧的死亡过程,而不是乱枪的现场、荒芜的野外。因此,眼下让他格外珍惜,林爸爸骂儿子,林妈妈想见他,他爱林砚臣,林砚臣也爱他,抛开那些官职军衔地位世俗,这生活真实到令人感动。
貌似林家的平安,就是被他的小感动打破的。
有天上午,林砚臣带凌寒去了当年他和几个兄弟的画室。兄弟们听说特种兵老大回来了,第一时间要见面。昔日里用来奋战考试的画室现在依然很拥挤,凌寒侧着身子才从两排石膏像里挤过来,看见已经有人骑在林砚臣背上,使劲揉着他的头发。画室里有五个学生上课,都不过高中生年纪,目光却并没有从画纸上移开,只有一个短发的女孩削完铅笔后拎了一只马扎过来:“坐吧。别碰着后面的罐子。”目光灼灼,把他看了个透。
凌寒在那些看起来脏乎乎的工具里找到了昔日爱人的身影。林砚臣和哥们儿拥着肩膀到另一间房里去看什么,短发女孩忽然转身说:“你很瘦。”凌寒点点头。另外两个男孩交头接耳了一下,其中一个邀请似地问:“她已经有画廊的合约了,你可以把她的那张拿走,如果你……”
短发女孩剜了他一眼,咬牙不语。
“如果我给你们当模特?”凌寒挑眉。
“最好是……”男生用手里的油画刮刀当剑,在凌寒身上画了个大大的“x”,“**。”
凌寒笑了。
林砚臣已经好几年没见他的哥们儿,先前一起被老师用成捆的油画刷子打着头骂,现在,他们已经是老师了,其中一人还进了书画协会。画室保留,哪怕两人穷困潦倒最难过的时候,也舍不得这栋装着梦的房子。
“那个,就是他?”哥们儿笑得不怀好意。
林砚臣坐在桌子上看翻看去年二人主编的美术应考指南:“嗯。”
“真不错,什么时候结婚。”
“哼。”
哥们儿戳他:“你爸肯定不同意吧。”
“嗯。”话音未落就被二人摁倒在桌面上。“吃颜料了啊你,说话一个字个字的。”
林砚臣望着天花板长叹:“我有什么办法,我爸都没让他进门。哎,你们俩,是不是一对?”
“滚。”俩哥们儿互相呸了一阵子,其中一人摸出一支烟点上,“去年有了个孩子。”
“捡的?”林砚臣腾地坐起来。
“我捡了你!”对方丢过烟和打火机,林砚臣轻轻放下,像放下一件文物。“是个丫头,像我老婆。”脸上是无奈和幸福,爸爸发愁的事情永远这么多,怕女儿冷了热了,怕她学坏了,怕她没结婚就生了小孩,怕她嫁给了对她不好的人——还未长大,先愁完一辈子。
林砚臣怅然,忽然明白了爸爸妈妈的焦躁。哥们儿从角落里拎出一框画,一个脸蛋嫩嫩的小孩,内双,手腕上有肉肉的褶皱。“挂起来呀,放着落灰。”林砚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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