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昌表面上笑眯眯,其实心里也直打鼓,几十亩地,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事,在来这儿之前,他压根儿也没把握,现在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话已经说下来,没有收回去的理由了,接下来那是硬着头皮,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得把这事儿给担下来了。
俗话说好事多磨,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李茂昌跟农科院的一伙人大家都沉浸在进展顺利的喜悦中的时候,村民人群里,不知哪里冒出一个青年后生的话,“这块儿只怕不成哩!村长说了,这条河关系着咱村里庄稼地的灌溉,要紧得很,旁边三百米任何人也不能建房子……”
这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全场的都静悄悄的,一大堆人目光来回梭来梭去,似乎都在满世界的找这个声的出处,可是谁知道这句话从哪个冒失鬼嘴里蹦出的呢!
李茂昌更是让这话给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他最恨别人当众伤自己面子,好歹也是一乡之长么!心里一阵怒火,恨不得开口骂娘,一双眼睛狠狠地扫向人群,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说话的谁。嘴唇哆哆嗦嗦地抖了半天,一开口从牙缝里挤出结结巴巴一句话: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过?”
满村的人沉默了片刻,半晌,周围几个村民小声地嘀咕,“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次村里开会……村长提起过,还说这是为了响应上头提出的保护水土资源的政策……”
几个老实巴交的村民嘴里点点头,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李茂昌一阵无语,心里头直骂狗日的,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好,他李茂昌总不能当众跟上头的政策对着干吧。
农科院来的一行人也沉默了,毕竟不是自家地盘,村里的事儿,他们不便掺合,就把目光齐齐落到李茂昌脸上,等着他发话。村民们这会儿就跟约好了似的,再也没人多嘴的,也学着省城来的几个专家的样子,也到目光落到李茂昌脸上。等着看他发啥话。
没几秒钟功夫,几十双眼睛就全都落在李茂昌脸上,看得李茂昌冷汗直冒,下不来台。就是头一回上省城在大会上作报告,自己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哩!
就这么僵了半晌,终于,李茂昌听到耳边总算是响起了外人的声音,不管说的是啥,他都觉得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
“各位街坊乡亲们!村长的规定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说形势有变化,政策也得看情况不是!咱们要在这儿开垦野菜种植地,又不是做啥污染性破坏性生产,当然不会破坏水土河道了,等厂子办起规模来,大家都能来厂里做事,跟着致富哩,再也不用冒着危险去山里徒手采集野菜了,那才是破坏环境水土呢!”
林学涛耐心地给村民们解释,村民们听了,叽叽喳喳,交头接耳,有的点头同意,更多的则是摇头怀疑。
“林学涛,你小子不好好安心教书,整天尽整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把村里闹得鸡犬不宁不甘心么!快别提啥共同致富了,你那个破罐头厂子的事儿,才风光了几天就黄了!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解放才多少年,安稳日子过腻味了不成?”
旁边,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对着林学涛就是一顿训斥。
林学涛眼睛扫过去,一看,正是先前说农科院的这群人是来找“龙脉”的曹老头,曹老头今年有八十几了,佝偻着背,嘴里牙齿缺得只剩下下面两颗,把手里的拐杖指着林学涛直戳戳,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林学涛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揭旧伤疤,心里哪儿能好受呢!可人家年纪大,是村里的元老级长辈,又听说早年还念过私塾,算是老学问了。一时只好低着头,无语可说。
可旁边秦岚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管他什么长辈元老的,看着林学涛遭了一顿训斥,高着嗓门就针锋相对,“才过几天安稳日子您就满足啦?这种想法也太窝囊了!”
“嘿你个小丫头!这说啥?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曹老头让秦岚当头说窝囊,气得浑身直发抖,手里的木关拐杖地上敲得咚咚直响,“亏你还是学校的老师,老幼尊卑都不懂哩!我看你再教下去只会把村里的孩子教坏!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
秦岚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说,“长辈是要尊敬,可天下的事儿大不过一个理字!人家林学涛跟您说理,您张口就揭人短,您倒是会树立‘榜样’么!罐头生意失败怎么了?谁一生下了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人家起码有志气,起码干了实事,可不像您站着专门说空话,指点别人呢!”
秦岚一席话锋利又在理,把个曹老头一时激得无话可讲,哆嗦了半天也没反驳上一句,心里万万没想到,这个城里来的姑娘平时人看着挺温和的,一双嘴倒是伶牙俐齿,开口不饶人。
看着曹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秦岚倒是漫不经心地白了对方一眼,那意思似乎压根儿不是自己对手哩!
一帮众人看在眼里,有的偷偷窃笑,有的指指点点,都等着看这出戏怎么收场。
曹老头说不过秦岚,柿子捡软的捏,转而又朝林学涛指着手里的拐杖,低吼着:
“林学涛,你不是学校校长么,也不管管你的老师!”
林学涛这会儿心里暗暗得意,正感激秦岚替自己出了口气还来不及,哪儿还会责任秦岚,就摊摊手,表示自己管不了。
曹老头自己向来以村里的权威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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