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姐,麻烦借你的拖地布用一下,我满叔(方言,小叔子)把屋里弄得到处是烟灰。”龙章堂客陪着笑,边说边走到那女人身边。
女人停下来,说:“我跟你一路去吧。反正现在没么子事。”
等女人来到病房里,龙章堂客使眼色让龙奎出去了。她拉着那女人坐下来,自己拿拖地布在地上随便拖了几下,就坐在女人身边跟她拉起了家常。碰巧女人也有一儿一女,大的是儿子,与小红还是同年同月,而女儿比小兵小两个月。聊到儿女,两个女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您说刚才那个是您满叔?”女人问龙章堂客道。
“是呀。他堂客在这里引产。我这老弟嫂是个苦命人,在娘肚子里时打胎打坏了脑壳,有点痴气,刚嫁到我们屋里来没多久她娘又死了。现在这世上也没个么子人真疼她了。”
“真作孽(方言,可怜)啊!这第几胎啊?”
“第二胎,前面有个崽。本来没想再生的,驼上了,我满叔就舍不得打掉。没想到都快足月了,还是被拉来了。”
“哎呀,您不晓得,在这里,算良心的事多哩!都已经开始痛了,马上要生了,还被押来打毒针。有些女人就不肯,都是女人,你也晓得,自己身上的肉呀,哪里舍得,就哭啊喊啊骂娘啊,但最后还不是被人摁到床上就打了针。有时候毛毛打下来还是活的,还在动,就让我扔到后面那药水池子里去。我下不了手啊,就把毛毛放在池子边的草地上,等他自己咽了气再放到药水池里去。”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龙章堂客一些,声音也低低的,并且皱着眉,显出痛苦的神情。
“死毛毛都是丢在药水池子里的?”
“是呀。那池子就是专门泡死毛毛的,泡完也不知道拿去做么子用。”
“大姐。”龙章堂客拉了拉女人的衣袖,顺势往她手里塞了一张10元的钞票,然后指着过道那头对她说:“如果这个引下来还活着,能不能烦累您告诉我一声。”
一开始女人显出很为难的样子,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不过那10块钱她退还给了龙章堂客。
“要是能救一个活的,我也积点德。现在我天天夜里做恶梦,梦见好多细手从那池子里伸出来扯我。我说不是我啊,不是我要害死你们的啊,你们放了我吧。可那些细手越来越多,越扯越紧,哎呀,您不晓得,我一夜要被吓醒好几趟。”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真该积点德了。这样吧,只要毛毛还有口气,我一定来告诉您。”
说完,女人提起拖地步走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偷出毛毛
几分钟后,见那女人走了,龙奎进来,依旧在那张破旧的病床上坐下——也没别的地方可坐,病房里连条板凳也没有。他还是一根接一根地卷叶子烟抽,嫂叔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都没有戴表,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正百无聊奈时,听到轻微的脚步响,龙章堂客迅速站起身走到门口去。是那个扫地的女人,她正快步往病房门口走过来。龙章堂客迎上去,两人的目光刚一对接上,她就飞快地用手往医院后面指了指,然后转身快步走开了。
龙章堂客会意,立刻转身进屋,背上背篓就走出病房。龙奎也站起来跟在嫂子身后,才走了两步,被嫂子的目光呵退了。
龙章堂客来的时候就留意过,这条过道的右边是医院的正门。所以此时出了过道就该往左拐,拐弯后是一条很短很暗的走道,走道尽头有一扇窄窄的门,隔着五六步远就能看到门板上到处是虫蛀的大窟窿。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龙章堂客缓缓地把门拉开,拉的时候尽量小心翼翼,但门轴还是发出了响亮而嘶哑的吱吱呀呀声。
出了门就看到医院后面是一个小山坡,长着一米来高的灌木丛。龙章堂客迅速扫视了一眼,看到灌木丛中隐隐约约有旧蓝布料的颜色。她飞快地走过去,是一件旧男式上衣包着的婴儿。手伸到鼻尖下试了试,还有气息。她把布包提起来,侧放进背篓里的被子下面,让毛毛的脸朝着被子的空隙。这一连串动作都是在几秒钟之内完成的。然后,龙章堂客没有再进医院来,而是沿着墙根的台基走到街上,直接坐车回了家。
到了婆婆家里,打开布包,龙章堂客这才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小毛毛。是个男孩,看个头显然已经足月。眉眼额头都像龙奎,与哥哥忠义长得完全不像。可能是因为打了毒针的缘故,孩子的脸色有些青紫,也不哭。但呼吸还好,搁在床上可以看到他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贺十老两口看到孙子还活着自然是异常高兴。他们马上在堂屋里的神龛前点了三柱香,抱上毛毛对着神位拜了三拜。
龙奎带着义伟下午就出院了。原来计生干部所说的“费用都是公家出”是指毛毛打下来之前的费用,毛毛一下来,费用就全是自己的了。床位费、卫生费、饭钱,多住一夜多一夜的钱,龙奎可不想出这个冤枉钱。况且,毛毛是不是已经成功带到家里,是男是女,是不是还活着,这些农奎还全都一无所知,他想早点回家看个究竟。
义伟头上包了一条结婚时陪嫁过来的红围巾,龙奎扶着她慢慢地从医院走到区汽车站,坐上了开往县城经过石塘村的班车。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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