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告个段落,姜适虽然仍留在东宫,却是每日规规矩矩上课睡觉,完全像个寻常孩子,倒也引不起其他人注意。除了远在石月的管家少爷管晋,管家在京都的势力基本散了个干净。
姜桓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提拔了大量新秀,刚刚考取功名上来的这些年轻人还没有机会结党营私,此刻沐浴皇恩正是一心报效皇帝之际,所以这些天他一心扑在政事上,御书房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燕离陌去了两次,终究是连门都没进就退了回来,再不进宫。
眨眼便是管弦的忌日,燕离陌带了府内众人去郊外燕家墓地,一番诵经焚香之后,他命管家带人回去,自己却仍旧立在白玉刻的墓碑前一动不动。
“将军,我留下来陪您吧。”温酒一身白衣,看着比往日更温和,只一双明眸愈加干练。
燕离陌从他手里接过一壶酒,仰脖饮了半壶,颊生红晕,偏头看一眼温酒,他勾唇一笑,端的是魅惑众生。“怎么,想清楚了,不打算择良木事明主,要跟小爷我在这荒凉之地挣扎吗?”
温酒似乎被他的妖艳目光蛰了一下,气息局促,神色却是从未有的认真:“温酒受将军赏识,由西北蛮荒之地入得京都,由无知俗子变成今日光景,不说大恩,只觉同道,温酒不才,从此愿随将军肆意人生,为心而活。”
“好好好!”燕离陌仰天长笑,单手拍上温酒肩膀,“好一个肆意人生,为心而活!酒,记着你今日的话,来日做了违心之事,小爷我可会拿你今天说的话抽你两巴掌!”
温酒重重点头,浅浅一笑,如天际流云。
人活一世,草木一生,贵在从心所愿,不得拘束,若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走,委实憋屈,不如不活。
安照骨碌碌一双眼来回在他们二人之中打量,半天才咬着嘴唇在原地跺脚,哼,将军总是偏心温酒,明明自己更招人喜欢啊!
“回去吧,我一人在这儿呆会儿,不会有事的。”燕离陌将剩下的酒喝完,空酒壶扔给温酒,又走几步到安照那儿拿了壶新的,瞧着他瞪眼咬牙的表情,就猜透了他心中所想,当头给他个响栗,语气促狭:“这瞪谁呢,人小鬼大的,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
安照耐不住性子:“将军偏心,总与温酒有悄悄话说,我也要听。”
燕离陌好笑,温酒也走了过来,难得神色轻松,一把拽了安照就拖着他往回走:“将军,那我们先回府去了。”
安照还踢蹬着不想走,非要问出来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可是力气武功均不如温酒,他也只能被拖着离开。
管家也带着两个丫头收拾东西回去了,墓地重归往日冷寂,若不是还有未燃尽的香火和未飘远的纸钱在,真正仿佛百年不见人至。
“娘,你看他有多狠心,十年不来看您一眼,亏得您最后一句话还是留给他。”
一个人站在墓前,刚刚的畅快嬉笑不复存在,燕离陌用夕阳下拖长的身影描抹出长达十一年的孤寂与怨怼,幽幽话语在空旷的燕氏墓地里缠绵甚远,清风呜咽,似与相和。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燕离陌微微侧头却不转身,只是声音越来越近,他嘴角的冷笑也越来越深,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呛出了不少,沾湿了披散乌发,他却忽然拔剑起舞高歌,墓前顿时狂风四卷,冥钱横飞。
来人在墓碑五步远处顿足,剑光闪烁,剑气逼人,他已再近不得一步。
“墓前舞剑高歌,成何体统?”低沉的嗓音响起,是浸润了数十年岁月的沧桑和丰富,只是此刻在凄凉之中听来,倒有几分悲怆与愤怒。
燕离陌不理,反而越舞越狂,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父亲有话,不与相答,何人教的你忤逆不孝!”
来人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此话一出,却是忽听龙吟一声,一道剑光流泻而来,不及他躲避,便从身侧呼啸而过,风声沉寂处,来人黑金的锦袍袖子处裂开,一截断袖在风中摇曳,怎么看都有些滑稽难堪。
“谁是我父?小爷要守谁的孝!”燕离陌收剑而立,又灌了一口酒,冷笑不见,眼神如霜。
能以燕离陌父亲自称的,除了曾经的朝堂大将军燕北靖,不做第二人。
“你认不认父是你的事,但只要你姓燕一天,一言一行便都与燕家休戚相关,你若是一意孤行要行祸国乱邦,我必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替燕家替天下除害!”燕北靖不理政事多年,此番进京,自然是为管家一事而来。虽然十年未见,他与燕离陌甚少相处,但知父莫若子,燕离陌在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
燕离陌闻言愣了一愣,忽又展颜一笑,不知是酒多迷醉还是杂草荒芜,他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堪堪抱住管弦的墓碑,语气凄然而凛冽:“娘,你听到了吗?我费劲艰难一个人熬了这十一年,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取我性命,你说,他是我爹吗?世上有这样不顾妻儿的爹吗?”
燕北靖看到自己亲题的亡妻墓碑,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再开口时语气也软了几分:“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当年的事与你无关,如今天子在朝,政局清明,你何必再为旧事闹得天下不宁。管家的事我听说了,既然已成定局也再无他法,就算是管舒命该如此。我此次进京,就是来告诉你,这事到此为止,你若再纠缠下去一意孤行,我必不饶你!”
“呵!”燕离陌转身,盯着燕北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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