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忽然,仿佛有人往内投了一颗石子,渐渐地泛起涟漪。
他的眼睛变成好看的蓝月牙。
“如果说我真的挽回了什么,那样东西就是你。”不再让慕异卓有岔开话题的契机,他严丝合缝地堵住对方的嘴,一边吻,一边把人带回床上,处处点火。
“我要在……”慕异卓好容易才有喘息的空隙,才吐出三个字,就再次被人封住嘴巴。
“既然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该委屈一下,那我委屈了这样久,总该轮到你了。”不由分说,司涅将身下的人翻过去,不由分说地,挺近。
水乳交融是什么样的,那一刻,他们的感觉就是怎么样的。
自从有了任性的资本以来,慕异卓从未在这事上失去过主动权,难得体会一次,发现倒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痛,那么可怕,不止不痛,不可怕,还很充实,欢愉从ròu_tǐ上,一直过渡到心底里,使人飘飘然,使人沉醉。
都说戒了毒的瘾君子,不再碰毒还好,一旦再碰,便是彻底的沦陷。
更遑论,这种从本性里衍生出来的yù_wàng,压抑得久了,再爆发,便难以自拔。
他们几乎是日日夜夜呆在床上。
也不管是不是没了一面墙,也不管外头是不是电闪雷鸣,也不管那云雾漂浮进房间里,是不是打湿了床单被褥,他们所见所感,只有对方,对方的身体,对方的气息,对方的汗泽。
欢愉无尽。
若是能永恒,倒也够了。
又是一场。
慕异卓毕竟是人类,再贪恋,也总会疲倦得体力不支,攀登上第无数个高峰,终是难以自禁,沉沉睡去。
察觉他的疲极,司涅顿了顿,并没有立刻出来,仍旧保留着姿势——在他身上,高高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却觉得对方的掌心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明明,把慕异卓的手掌瘫过来,什么也没有。
蓝月牙似的眼睛,慢慢地就恢复了常态。
他又驰骋起来,咬牙切齿的,像是巴不得在人身上多留几个窟窿似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渐觉无趣,冷着眼离开慕异卓的身体,盘腿坐起,随手撕下一角材质柔滑的床单,抓着他干净的,顶多因为经过多场“运动”而微有汗水的手掌,不放过哪怕比头发还要细的纹络,慢慢地擦起来。
一遍,又一遍,力度越来越大,直到磨得慕异卓整个手掌都发红了,他才停下来,眼里的冰冷消融倒是消融了,却也多了几分火气。
赌气一般地把破布丢到地上,他叫来一个手下,“仆一,给我打一盆水,我要干干净净的,如果让我看到哪怕一点脏东西,我就拿你的血来洗。”
尽管平时杀人不眨眼,已经有了智慧的二级丧尸,听到王的命令,简直比最怂的人类都要怂,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出去,不到三秒,已经把水端了上来。
司涅把慕异卓的手放到水里,又来来回回地洗了几十遍,直到他的皮肤发了皱,甚至开始褪皮,这才把它从水里捞起来。
却仍旧不舒心。
像是越洗,那脏东西就沾得越紧似的。
什么叫做挽回了希望。
骗小孩的鬼话!
他挽回的,是一件尚可利用的武器。
什么希望!
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哪来的什么希望,他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他眼里的火,渐渐地就熄灭了,握紧慕异卓皱巴巴的手,仰着头,背对着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蓝如海洋的眸子里,像是在涨潮。
“仆一。”
才跑出去不到半个钟的丧尸,忙不迭地跑回来。
“给你十分钟,把墙恢复原状。”他命令道,兀自抱着慕异卓,去了另一个房间。
慕异卓过了半个多月的惬意时光。
吃喝拉撒,美酒佳肴,睡觉贪欢,床友优秀,人生最普通,却又最难得的几样欢乐,全齐了。
丧尸处处有,轻易就是二级以上,却没一个敢动他。顶多趁司涅偶尔不在,进来收拾东西,顺带好奇地瞄他几眼,看看这人类究竟哪里特别,让饕餮格外看重,严令哪怕他掉一根头发,都要找个人来陪葬——已经有几个等级比较低的家伙,控制不了本性冲动,为难这个人类,结果人类倒是连衣服都没破个口子,那些倒霉鬼却尸骨无存。
然而无论丧尸对他是敬是怕,是恨是怨,是垂涎或贪恋,慕异卓都没什么所谓,他们于他,就如同房间里的各类摆设,只不过是普通房子摆的是不会动的花瓶,这座大城堡里摆的是会动的丧尸而已。
比起害怕他们或者和他们为敌,慕异卓更乐意睡觉。
睡他个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烦,反正也不怕睡多了,总有需要耗尽体力的时候。
睡了醒,醒了睡,黑暗一直不变,身边的一直都是司涅,时间仿佛凝固了。
凝固的时间里,许多过往早已被他抛诸脑后,有时候司涅和他聊天,谈到某某某,说到某某事,他还会一脸茫然,得想半天,才能记起来。
比如任雄是谁。
比如刘雪是谁。
比如他明明有丧失疫苗,为什么还会变成丧尸。
比如他已经变成丧尸,为什么喝了司涅强灌的血,反而变回了人类。
他诚实地说记不清了,司涅便沉默下来,拥着他,也不解释一遍,就是紧紧地拥着,冰一样光滑的脸颊贴着他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忘了许多。只要记得自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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