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无措,“我知道,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倘若真的无法可解,”话到此处,她忽然轻轻挑了挑唇,半敛于眼睫之下的瞳孔瞧不清神色,“仍可以死相挟,深信父亲大人明智,定不会铤而走险。”
欧阳少恭呼吸一滞,须臾之后轻声叹息:“……阁下如花妙龄,不觉得为一人而死,太不值得。”
“是否值得,在于我心,无需先生评判。”
欧阳少恭沉默良久,方道,“阁下高志。”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瞳中光芒晦暗不明,“在下当尽力而为,但愿、不负所托。”
第8章少年事(柒)
欧阳少恭实力深不可测,是否受制于人并非由对手决定,却是全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他愿意看那大祭司脸色,便在这流月城中扮演阶下之囚,如今演得烦了,便弹弹手指敲晕那两名随行的守卫,抚平袖口褶皱,不紧不慢地去寻沈夜。
沈夜不在露台修习,也不在存放典籍的烟海之间,更不在自己居室内——遍寻不见沈夜的欧阳少恭此时正未经允许擅闯他人房间,大屋小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找不到人也不着急,原地站住了若有所思地考量些什么,便在这之间眸光一转、任角落里的东西入了眼。
几段废弃的枯枝堆在周围,矮几上摊开的古籍篆刻着详细的图解,旁边摆着一截已具其形的木块,那看上去肖似一台古琴,琴身之材取自矩木,其上木屑被仔细打磨干净、槽腹也已挖好,只待续上琴弦,即可鸣奏无比动人之曲。
欧阳少恭眯了眯眼,举步走过去俯身轻轻触摸琴身,便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清晰地看到镌刻于其上、只完成了一半的字:『荣辱与共·生』。
他原本的琴,上一世与百里屠苏一战失败后便被击碎焚毁,今世重生至流月城至今已有月余,却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钟意古琴、擅弹琴曲,唯一一次显露端倪,便是半月前沈夜邀他共赏夜景情难自禁之时——不过是摆出了不明就里的姿势,沈夜便得知他心中所念、甚至不辞辛苦自行制作。
欧阳少恭微微挑唇——以“生”开头,当是“生离死别”吧。
那一夜沈夜不知收敛,直言他自私自利、太过计较得失,他当场未置可否,只因早已不在意外人眼光,便也不必费事争辩,然而客观看来,以沈夜一介小儿的所见所闻,却是没有资格评说于他,少恭表面夸赞他看得通透,实则暗记在心,而那沧溟正巧也凑过来说什么“为他而死”、“值得”,由是便愈发想看一看,向来宅心仁厚的沈夜亲历至亲背叛该当如何、事到临头沧溟又会否践行所言。
是以他一点儿也不急着找到沈夜,不仅不急,还期盼那位大祭司干净利落、尽快将沈夜送进矩木。
——直至他见到目下这台琴。
欧阳少恭半蹲着将琴身抱起来、置于怀中一点一点细细抚触那些笨拙的刻痕,明黄的光芒下,他侧脸温润如玉,唇边含着莫测的笑意、眸光柔和似水——沈夜一死,这流月城中还有谁如他一般有趣?
他蓦地起身挥袖,只见明光一闪、那琴身便被收起,他凝神查探片刻,一举一动间周身气息已不掩锋芒,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
天色已晚,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天穹灰垩阴霾,整座城池一片渺无生气的死寂,北疆之上雨水冰冷彻骨,淅淅沥沥的声音既清冷又沉滞,饶是城中植物为幻术所化,竟也仿佛不堪寒冷、枯寂瑟缩。
欧阳少恭在外殿的祭坛前找到沈夜,他妄图带沈曦出逃,却只走到这里便被擒获,他与沈曦已被分隔两头,白衣的大祭司端立于二人之间,面具遮去了他的眼眸,只露出半截人偶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庄重而肃穆。
剧情正发展至沈夜狼狈地跪在地上,哽咽着质问其父将他兄妹视为何物,少恭便暂且隐在一旁静静观赏。沈夜素来表现得仁慈宽厚,一副生固然重要、所欲有甚亦可舍身的模样,他忍让隔壁的小虎、亲自给了碧血蛊宿主解脱,看似独自背负所有,然而当生命真正陷于危难之中时,不仍是口是心非、贪生怕死?
少恭冷冷挑唇,却在此刻听沈夜沉声恳求道,“那么我求你,至少放了小曦!不管什么我都答应!她灵力远不如沧溟,即使进了矩木也无济于事,”冷雨中的少年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似是决意已定、神色凛正绝然,“我一人去就足够!”
少恭微微一顿,深深凝视着沈夜,唇边的弧度终于带上了些许愉悦,下一刻,他指间微光一闪,沈曦便从大祭司旁边消失、重新回到沈夜身畔。
“……师父!?”
欧阳少恭挡在沈夜前面,随手挥出一道结界将兄妹二人妥帖护住,从容自若地与这座神裔之城的紫微祭司对峙,“大祭司既忠心至此,何不亲自以身尝试神血效力,却要强迫两个无意为之的孩子?”他浅笑着沉声徐徐道,“大祭司若是无论如何都要将骨肉相连的孩子送入矩木,出于父母情怀,是应舍命相陪,况且大祭司也病得厉害,若能得幸承蒙神恩治愈绝症,两全其美,由此观之,大祭司同进矩木倒是合情合理、无可非议。”
他这话说的尖锐狠厉、字字诛心,然而那大祭司却只回了短短一句:“这流月城,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他法杖轻叩、下一瞬便召出巨大法阵不由分说地冲少恭袭去!
欧阳少恭眸光冰冷、凶戾异常,面上却仍是温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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