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
楚晏虽心不在焉,手却搭在被子上,祁崝一有动静他就立刻惊觉。
“你醒了。”楚晏调高了祁崝病床靠背,让他坐直起来喝水,又去摸他额头,“好一点了吗?之前护士来查房,怎么都叫不醒你,量了个体温就走了。”
也许是因为药物作用,祁崝这一觉异常黑沉,楚晏去拉开窗帘,外面明亮天光一下子灌满房间,耀眼刺目,让他几乎有再世为人的错觉。
“没事,烧都退了,”祁崝并不把这种小伤小病当回事,此时他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自觉又是一条好汉,掀起被子审视般的看了看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是我那时候出院太急,在这养两天就行了。”
楚晏心里猛然腾起一股火气来,把水杯啪嗒一放,沉下脸,“外伤发炎是小事吗,你自己不要命了还要搭着我当从犯?!”
楚晏是没什么脾气的人,对着祁崝更是轻易连脸色都不会变。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楚晏自觉失态,当下闭口不言,转身去倒了热水来准备给祁崝洗漱。脸盆和毛巾等都是他在祁崝昏睡的时候,抽空去医院楼下小超市买的。
祁崝便也不说话了,静静看着眉目低垂给自己拧着毛巾的楚晏。水刚倒出来有些烫,楚晏的手浸进去一下便红了,他小声的抽了口气,将毛巾捞上来拧干,晾了一下才递过来让祁崝自己擦脸。
做这些的时候,楚晏的神态平静认真,也分毫不见刚才陡然升起的怒火痕迹。
祁崝的视线由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只觉此刻自己面前之人,虽做着体贴照料的事情,对自己却防备疏远,内里无精打采郁气沉沉。
这一趟回来,三年之久,果真人事皆非。
祁崝其实上星期就已经回了长海,也去见过楚晏,只是楚晏本人不知道而已。
他拖着腰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顶着几个兄弟不知是看情圣还是看傻逼的眼神,身残志坚的偷偷跟踪了楚晏好几天。
每天一早就坐车里侯在秦晏的小公寓楼下,盯着他下楼晨跑,顺便买路边摊上的豆浆油条,也不开车,往嘴里一叼就走路去上班了,到派出所附近时慢下脚步,左右找街边的玻璃橱窗或者索性是停在路边的汽车窗户,比照着拨弄一下头发,又看两眼,确定干净齐整了,才迈进单位大门里去。
这小小的一丝不苟的劲头让祁崝看得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他还记得,十四五岁青嫩稚涩的楚晏也算是个明朗的男孩,笑起来是典型的未尝过俗世艰辛的单纯幸福。他的楚晏从小就身姿挺拔,板板正正站在他们班的队伍里就像一株蓬勃生长的小树,看了就叫人心喜。
少年知道自己好看,大概也挺在意这种好看,和同学打完篮球回来,一定要先洗过澡换了衣服收拾整齐了才出来找他。他混得一身大汗靠过去,虽不会说什么,眉头却要皱得死紧。
楚晏再长一点,整个人却莫名的压抑冷静下去,衬衫扣子扣得越发严实,全是不符合年纪的禁欲冷淡,慢慢的也就只在微末的地方才露出一点曾经那个小男孩略有娇气而笑微微的影子。
他握着方向盘,心里竟怀念而酸胀的疼起来。
他们在一起好多年,谁先喜欢上的已不可考,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也并不是什么非常水到渠成的关系。
当年的他,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惯了的小痞子一个,严格论起来还有点肆无忌惮的小缺德,看上了就是他的,要捏到手心里来。
可楚晏懵懂无知时老爱跟在他后头粘着他不放,长大了一点后却从不知哪里生出那样重的心思,好像老早就晓得这样的感情不会被接受,心里怎么想的一点也不肯跟他透露,祁崝靠得近了,就露出万分惊惶的模样。
因此他们的第一次算是祁崝半强迫着来的,现在回想起来祁崝还记得那时楚晏通红的眼眶和到最后主动吻上来的唇。
这样虽算是捅破了窗户纸正式在一起,可再是缠绵心动的时刻,楚晏朝他望过来的目光也仿佛带着不可说的隐忧一般。只是祁崝从来不是太细致体贴的人,在旁边只模糊有所感觉,完全不知从何而来。
而祁崝还未来得及为他年少青涩的爱情多想上一想,他的父亲就重病,他不得不开始在医院学校两头奔波。
十几岁最是熬得住累的年纪,身体并不觉得辛苦,心里却过早尝到了渐渐绝望和离别的滋味。那个时候,他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被冰冷现实迎头痛击,只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自己,一肚子愤懑悲恸,看着喜欢的人因自己的恶声恶气而沉默难受的模样,心里竟有淡淡的愧疚和恶劣的快意。那时反而变成是楚晏在辛苦的维持,竭力的安慰他,妄图做他肩膀单薄的堡垒。
直到进了部队,他眼前的世界才豁然开朗。也许是父亲的关系,他在那个地方如鱼得水,很快脱去了少年时那层痞气浪荡的外皮,打磨出里头光华璀璨的美玉。
他看到了前方别有一番不同的风景,再难顾及楚晏。
再后来,他就知道了楚晏异于常人的性癖。那个带着链子的项圈被推到他面前,对面与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人面庞通红尴尬而羞耻,眼神却带着隐晦的期待和渴望。
他心里有一口气猛然炸裂开来,他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恼恨什么,好似有一点怒其不争的意思,也好像只是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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