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的怀抱里,那些暂时还不重要。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有尽可能延长这段温暖的时光,在黑暗和寒冷侵袭而来之前。
第十六章乐坛双雄
《画家梦》首演后的第二天,一篇乐评出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在前天以前,维也纳是欧洲乐坛的首都。但今天的它已经威名不再了。新的音乐首都在巴黎,更确切地说,是在雷耶歌剧院。一颗新星正在巴黎上空冉冉升起,上帝给奥地利带来了莫扎特,但他为巴黎带来了雅各?莱格里斯。”
“莱格里斯第一次进入公众视野是在梅兰妮拉福尔伯爵夫人的生日宴会上,我们所喜爱的大音乐家阿尔伯特塞维涅子爵以极其戏剧性的方式将莱格里斯介绍给巴黎。”
“昨天,莱格里斯不负众望,用歌剧《画家梦》令全巴黎为之疯狂。自从五年前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在巴黎首演,法国音乐界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盛况。雷耶歌剧院接连推出两部新歌剧,其中一部还是新人作品,我们曾怀疑约瑟?雷耶这一大胆的赌博是否明智。我们大错特错了。”
“最为伟大的是,莱格里斯用音乐将各个阶级的听众凝聚起来,无论是坐在包厢里的贵族,还是坐在大厅里的小市民,甚至是挤在门外的乞丐,全都不约而同地欢呼鼓掌,这样的场景在巴黎还前所未有,尤其是在sān_jí会议即将召开的今天。”
“莱格里斯出生贫寒,他的歌剧真实而又感人至深地描绘了市民生活。我们不禁期待,他的音乐是否代表了阶级和解的希望?他会成为动员第三等级战斗的号角,还是抚慰第三等级、激起特权阶级悲悯同情之心的福音?莱格里斯尚未在政治事务上表态,他的立场耐人寻味。但他的剧院经理约瑟?雷耶已成为第三等级代表,我们拭目以待他与莱格里斯的表现。”
“塞维涅子爵的《巴黎一夜》同样可圈可点,特别是他首次亲自出马担任指挥,引来不小的轰动。但他的光芒只持续了一天,就被莱格里斯所掩盖。《画家梦》和《巴黎一夜》将隔天在雷耶歌剧院演出,每周一停演。这两部杰出歌剧同时上演,是乐坛前所未有的盛事,我辈能够亲眼目睹,实属三生有幸。”
两周后。
专业乐评人笔下那位一鸣惊人的年轻天才此刻正坐在树下,时而沉思,时而低头飞快地书写。他的头发里插着几根杂草,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隐约露出脖颈上新印上去的几块可疑的红点。阿尔伯特正悠闲地枕着天才的腿,躺在草地上读卢梭的《爱弥儿》。他已经不穿贵族气十足的衣服了,而是和剧院里的其他人一样,穿着简单的装束。他的棕发同样有些凌乱,但脸上却挂着餍足的笑意。午后的阳光隔着树荫洒落在两人身边,一种宁静安祥的气氛笼罩着他们。
歌剧公演已经两周了。作为指挥,雅各和阿尔伯特不似首演前那么紧张,但指挥毕竟是体力活,他们依然忙忙碌碌,只有晚上在观众席中注视对方的背影,再在演出结束后短暂团聚。剧院里人多眼杂,他们难得温存,加上阿尔伯特借住在皮埃尔家,总不能天天夜不归宿。于是他们只得忍住热恋的激情,一直熬到周一剧院休息的时候,才一道驱车来到巴黎城郊这块人迹罕至的角落,享有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他们在草地上拥抱亲吻,极尽缠绵,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对对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依赖。他们互相依偎着谈音乐和哲学,在静谧中各自工作,并不觉得自己与男人恋爱有什么奇怪或者错误,因为他们的相处是这么和谐,让他们再也无法想象与对方之外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雅各已马不停蹄地开始新歌剧的创作,爱情成了他的缪斯。与阿尔伯特相爱后,无数他从前从不知晓的情感涌入他的心头,他尝试着用音乐表达这些美好的感受。阿尔伯特则还处于寻找题材的阶段。他像往常一样关注雅各新作品的进展、提提建议,自己则一本接一本地读书。音乐和爱情让他摆脱了往日的烦躁和消极,他感到心满意足,又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
他们两人的未来仍然让雅各不安,他在剧院里刻意与珍妮保持距离,所幸珍妮连夜演戏,白天又要休息或者热身,根本无暇顾及私人的事情。雅各眼看着珍妮广受观众喜爱,化妆间里的花束越积越多,心中有些宽慰。说不定在她的崇拜者中,有哪户好人家懂得爱慕珍惜她的才华和品格呢?他暗暗希望能有个更好的人取代他的位置,给珍妮一个幸福的未来。
阿尔伯特明白雅各的心思,见到珍妮时总不吝赞美之词,以长辈的口吻鼓励她多与歌迷接触,还安慰她说雅各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因为她与歌迷的正常来往而生气。初尝成名滋味的珍妮被他说得心动,又看到雅各的默许,便不再拒绝蜂拥而来的礼物和信件。雅各看穿了阿尔伯特耍的花样,愠怒于他的装腔作势,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方法的有效。
阿尔伯特对未来信心满满。他觉得珍妮再怎么忠贞也抗拒不了虚荣心,更何况他和雅各都会尽力确保她不陷入危险。一旦雅各和珍妮取消婚约、珍妮另嫁他人,他就准备和雅各一起找套房子搬进去,安安心心地朝夕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巴黎比欧洲其他地方要开明得多,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两个大男人——又都是艺术家——单身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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