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哭声,叫嚷声,狗叫声。
月亮悄悄隐进云层里。
到最后,小孩儿终于奄奄一息了。
男人夹起小孩儿,像夹一只小猫似的,举高,又重重摔下。
小孩儿已经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还要看吗?”冬阳转脸问韩非。
韩非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话,声音有点儿虚弱:“算了。”
冬阳将手从康康身上移开,屋子里的景象便消失殆尽。然后他的脸微微有点儿白,倚着墙喘息了好一会,才调整过来,又问:“需要我帮忙把小孩儿的记忆除掉吗?你知道,这对他以后的生活很可能有极大的阴影。”
韩非仔细考虑了一会,轻声说:“不用,人的成长必须勇敢面对那些苦痛,逃避不是办法。”
“幸好他并没有恨意,他的记忆,很漂亮。很干净。”
张某潜逃在外,警方尚未捉住。张氏被警察训了一顿后,便再没见过她。
那晚,李冬阳在女人脑海中看到的,不过一大堆脏兮兮的流着脓液的人面怪物,而那些怪物的脸,都是张某。
可怜的女人,深受家庭暴力之害,却因天性懦弱而不敢保护自己的儿子,又因为长久的压抑,导致心理扭曲畸形,渐渐享受到殴打的快感。
只要殴打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好像就能把平日在丈夫那里所受到的气全部发泄出来。那种感觉,真是酣畅淋漓。
冬阳没有将这些告诉韩非,韩非也没问。
那个冷淡的男人好像突然变得温情起来,虽然对自己还是不冷不热,但只要一见到小孩儿,他全身父爱就泛滥成灾。
冬阳觉得自己对韩非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品德高尚的男人,体贴有爱心,这不正是自己的选妻的标准吗?
冬阳已经开始考虑向韩非求婚之事了。
康康已经瘫痪了,纵然教授医术再精妙,也挽救不回他被打碎的裂骨。
韩非悉心照料,喂饭喂药。
一天后,康康醒了过来。他身体还很虚弱,躺在病床上无力移动。
睁开眼睛,看见韩非,好像还有点缓不过来,惶恐不安的问:“这是哪里?爸爸呢?爸爸不要打我了。”
韩非温柔的说:“我是阿叔。你还认识我吗?”
康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点头:“嗯。”
韩非笑一笑,神色柔软极了:“你不要怕,现在已经没人能伤害你了,来,吃点东西。你得早点儿康复。”
康康很乖巧嗯一声,撑着双臂似乎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已残疾,终身瘫痪。
轻微的声响,小小的身躯又跌了回去,小孩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灾难,只是小声哀求:“对不起,我再躺一会就会好的,请原谅我。”
那样崩紧仓皇的眼神,好像轻轻的一下碰触都会引发雪崩。
韩非垂眉,没有说话,吹凉勺子里的粥,一手扶起康康,将粥放到他嘴边:“吃吧,小东西。”
小孩儿很腼腆的张开嘴,神情很害羞。
吃饭完后,小孩儿没有睡的意思。韩非就将手机打开,放音乐给他听。
小孩儿听得特别入神,偶尔还会随着音乐哼两句,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生命光泽。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叔,我是不是残废了?”
韩非正在削苹果,突然听见小孩儿问了这么一句,手一松,苹果皮断了。
他的唇微动,点头:“是的。”
康康淡淡的笑了:“我是知道的,爸爸打我打的那么凶,当时我就在想,我这次肯定死定了,就算死不掉,爸爸那几棍子打在我腿上,我就知道它们断了。”他指指自己的双腿,腼腆的笑笑。
韩非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感到一阵压抑,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平和的语气继续跟他聊天“你看过残奥会吗?那些残疾人,有的比你还严重,但他们一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也可以。”
康康虚弱的笑了,没有说话,又沉浸在了音乐里。
又过了几十天,康康的内伤几乎痊愈,韩非将他接回了自己的住所疗养。
冬阳三天两头就往他这里跑,还为他买了一辆小轮椅送来。
康康为此感到非常惶恐,他从没有收过礼物,也没有人对他好过,突来的温暖,让他措手不及,不知作何反应,只能一遍一遍的说谢谢。
一切好像慢慢恢复正常。
但其实并不正常。
康康的问题太多太多。
首先,韩非惊奇的发现,他每天只吃一顿饭。还喜欢捡剩下来的吃。
其实每顿饭韩非都做的丰盛而有营养,可康康不敢吃,他觉得那些东西只从电视上看见过,以前在家里,他都是吃家人剩下来的东西。
如果韩非硬给他夹菜,他就会很不安的问:“阿叔,我不能这样。我已经白吃白喝了,又不能干活,不能这样的。”
他习惯用剩下的干米饭泡白开水,然后再洒点盐进去,抱着碗瘫坐在墙角,津津有味的吃,脸上也是幸福的表情。
韩非看了,暗暗叹气。
有一次,韩非跟他一起吃饭,忽然一个馒头掉到了地上。小孩儿就怯生生的问:“阿叔,那个馒头可以给我吗?”
“可以啊。”韩非以为他指的是桌上的馒头,就随口应着,哪知道小孩儿却捡起馒头,塞进嘴里,很感激的对他说谢谢。
韩非憋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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