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我最不想问,也最不想涉及的事。别说立储,就是兄弟分家,一般也不要去掺合,不然的话,最后谁也觉得是这主持的人,害得自己吃了亏。”丁一没有任何婉转和客套,很直接地对英宗说道,“但你硬要我回来,硬要一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便今天不得不问个清楚。”
“你心里到底是不是觉得,见深不适合为储君?”
“想立谁为储君,你自己想好没有?若你自己都没有想好,你来问我,是不是有点可笑?若你心里早就想好,又何必一再过来问我?你明明知道,无论你立谁为储君,我远在美洲,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英宗听着摆了摆手:“这不对,按着这么说,不管我想没想好,都不要问你?”
丁一以前和英宗在一起,不太讲究,但也没到这地步。
今天他是刻意这样的,专门的不讲究,因为他受够了,受够了这错综复杂的各种暗潮汹涌。
“你为何要问我?儿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那张椅子也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干我底事?你当我是蜻蜓队长啊?若是你想立谁,六部也好,内阁也好,不肯同意,你要我怎么帮忙说服他们,这没问题;但立谁这事,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来问我!”
“蜻蜓队长是谁?”英宗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丁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倭国一个古代传说里的人物。专来管闲事的货,极恶心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好了。回到正题上,你到底要不要查这投毒案的真相?一旦查出来,幕后主谋该怎么处置?”
“你要相信,如果我真的用心去查,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特别是万贞儿他们保存好了那个碗。”
英宗听着,开始陷入了沉默。
有可能投毒的幕后主谋,不外乎就是得利的那几方人马了。
朱见湜已逝不提。
生了朱见深和朱见泽的周贵妃。基本嫌疑是接近于零了,朱见深都已是储君。她折腾什么?把亲生儿子毒死下不下得了手,这点先抹开不提了,就是朱见深死了,就一定是朱见泽继位?周贵妃的脑袋坏掉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吧?
那么余下的。就是生朱见潾、朱见治、朱见浚的万宸妃;生朱见淳的王惠妃;生朱见澍的高淑妃;生朱见沛的韦德妃;当然还有钱皇后,毕竟她不是跟原本历史上一样没有儿子了,朱见深死了,她当然也是最为得利的一方了。
“我相信不会是皇后。”英宗想了许久,抬起头来望着丁一,很认真地说道,“虽然看起来,见深有事,我很大的可能会立其子为储。的确皇后也颇有易储之念,但我知彼,如你知张玉。不至如斯!”
其实丁一也不太相信是钱皇后,因为以钱皇后在后宫之中的把控力,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必要弄到吃相这么难看。
“到底查不查?”丁一已经听着脚步声了,那是怀恩和夏取了茶具过来。
“查。”英宗很肯定地给了答复。
丁一点了点头道:“查将出来,不论是谁。要按法律流程来走,由都察院提出起诉。由刑部、大理寺来定罪,你有最后否决罪,但不要搞什么贬入冷宫或是宫中杖毙的把戏。”
“便是立宪,天家事务,也由宫内自处之。”英宗在这里却就跟丁一起了分歧。
因为天家总是要点脸面的,士大夫写天子食了春药不敢上朝,写天子和内侍发生什么勾当都好,那总归是有如后世的狗仔小报,不是官方机构出版。但如果都察院检举起诉,再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那就天下皆知了。
宫中某一系的势力,要谋害储君的天家家丑,就将公诸于世。
丁一摇了摇头道:“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要遵从大明的律法,因这律法,保护着他人不受彼等侵害,也保护着彼等不受他人侵害。若你不受这律法管辖,这律法便也同样保护不了你和你的子孙后代,你自己想清楚。”
“一部律法,就算它不太完善,但如果连皇子、妃子,都不能无视它,至少当民众不满时,他们会有一个伸张正义的希望,而不是觉得无处申冤,揭竿而起。当识字率达到一定程度,文盲率大比例降低之后,更是如此。”
英宗揉了揉太阳穴对丁一说道:“让我想想。”
终究不是一拍脑袋就可以做决定的事。
脸面,华夏人自古以来,好的就是这个。要不怎么外邦来朝,赏赐总要比他们进贡的东西贵重得多?得要脸面啊!
“随你,不过你一日没有做决定,结果就算出来,也不会公布,因为那没有意思。就算有结果,没有审讯,那也不过是建立了一个逻辑链,逻辑链,以前我们讨论过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于被指认的嫌疑人,是不公平;更重要的,也许是真正的凶手,弄出来的迷局,被你下令杖死、赐死的人,也许只是冤死。”
这当口,夏时和怀恩捧了小炉和茶具入内来,英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三两天内,我会拿定主意。或是拿不定主意,便不须再查,我自决之便好。”
自决之,也就是所谓乾纲独断,皇帝自己说了算。
他觉得谁有嫌疑,就打杀了谁便是。
当夏时侍候在一边,怀恩在门外听候着使唤的时候,英宗和丁一很有默契,都没有再提起投毒案的事。尽管能随着英宗微服出宫来的太监,自然是心腹,但皇帝的态度,总归不能让人全部看透,已成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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