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我们家噪音是谁弄出来的,他们心里能没数?”
噪音问题,一直是青果客栈的顽疾。
大门前隔河就是一间酒吧,天天嗨歌劲舞到深夜,节假日更是不狂欢到天明不关门。镇里的客栈业有规定,客房方圆二十米内不能有噪声源。按道理,应当是制造噪声的酒吧接受整顿、消除污染,偏偏酒吧平安无事,反倒是临河的一排客栈年年被罚。
青果客栈离酒吧最近,罚的当然也就最多。
“源头不管,成天盯着受害的罚,黑社会都不带这么颠倒黑白的。”
戴逍忿忿不平,说着说着又想起什么,稍微一顿,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何岸,你是不是有事想聊?我可以留下陪你,质监局那边晚点去也行。”
“我没事,你去吧。”何岸摇了摇头,叮嘱他,“到了那儿好好说话,别又像上次一样吵起来。钱都是小事,咱们客栈还要在镇子里开下去的。”
“我是真不甘心。辛辛苦苦忙了一年,总共赚了也没多少钱,给他们,还不如多给铃兰买几条裙子呢。”
戴逍挺不服气,把自行车往门外重重一掼,骑上就去了镇东。
唉。
他走后,何岸轻叹了一声。
落昙镇什么都好,就是还保留着一种偏远小城的痼疾——讲人脉,讲宗族,唯独不讲规矩。
戴逍呢,与大部分理想主义的摄影师一样,被落昙镇的“景”吸引而来,却没做好应付“人”的准备。客栈开张之后,各种折腾接踵而至,才算在焦头烂额中吃到了现实的教训。
何岸推门进了屋,铃兰正抱着一床绒线毯子在床上熟睡。
小孩儿方才受了莫大的惊吓,眼下虽然睡着了,睫毛尖儿上却还沾着碎泪,五官也委屈兮兮地拧着。
何岸心疼得紧,便守在旁边,握着她的小手坐了很久。
从前,当他还是一个正常o的时候,孩子哭了,他能立刻用浓郁的信息素安抚她。而现在,他只能耗上几十倍的时间,等着恒定浓度的信息素一丝一缕飘散出来,慢慢地浸浴孩子。
好在铃兰与他极亲,只闻到一点点味道就够了。
见孩子终于舒展开了眉头,何岸才放心下来,吻了吻她,为她掖好小毯子,悄悄离开了卧室。
出门右转是戴逍与程修的房间,再往右走一段,就是客栈的公共大客厅。
客厅约莫四十平米,沙发、书柜、电视一应俱全,正中铺了一块巨大的地中海平织地毯,摆了一柜子有意思的艺术品:竹编衣篓、炻瓷花瓶、多肉小绿植、镀银猛犸象、气鼓鼓的河豚家族……再加上一墙出自戴逍之手的摄影原片,装饰得别有一番情调。
夜晚,这儿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们聊天、喝茶、看电视的地方。白天客人出了门,这儿无人光顾,冷冷清清,只有程修一个人在柜台后边呵欠连天地算着账。
“我来吧。”
在程修一头撞上桌板之前,何岸叫醒了他。
程修的瞌睡虫一秒钟溜得精光,迅速往旁边挪开几步,给何岸让出了一条进柜台的路。
何岸便接了他的活,翻一翻账本,娴熟地敲起了键盘。
这就轮到程修困惑了。
他连安慰的腹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何岸回来派用场。现在一瞧,何岸波澜不惊的,倒比他这个局外人还淡定,只有眼角隐约透着一抹微红,湿湿的,说是残泪吧,也像被风吹的。
程修拿捏不准,又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靠在柜台边,一会儿琢磨何岸的表情,一会儿探头探脑往外看。
“……你问吧。”
何岸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他有点不好意思,耳语般小声问:“郑飞鸾呢?”
何岸说:“应该回渊江了吧。”
“走了?!”程修大为惊奇,“他大老远飞过来一趟,跟你聊几句就走了?”
何岸笑道:“当然不止‘聊几句’那么简单。”
“那他还干嘛了?”
“还想接我回渊江,说是想通了,喜欢我,以后要对我好。”
“你没同意?”
“我又不傻。”何岸停下手头的活儿,垂着眼,微微咬了一下嘴唇,“你说,他有什么理由喜欢我?他自己说过的,最欣赏那种光彩夺目的o,要漂亮,要有活力,还要在他的社交圈里游刃有余……我不是那样的o。”
程修没听明白:“如果他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接你回去?”
“为了我的信息素。”
说这话时,何岸没有一点犹疑。
他真是那么想的。
郑飞鸾把他驱离了渊江,寻偶症却没能如愿缓解。一年时光,积累起来的暴躁足以毁灭的生活和事业,所以才勉强放下身段,来到落昙镇,想骗他回去做一粒解药。
他偏不。
他好不容易才拽住了幸福的尾巴,怎么能说松手就松手?
程修还是难以置信:“那……郑飞鸾也同意了,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了?你们……到此为止了?”
“嗯。”何岸点了点头,“信息素都不契合了,还能谈什么呢?”
一束阳光越过庭院,照进门窗。灰尘在光晕中扩散,屋里温暖而安宁。
听见郑飞鸾真的走了,程修从头到脚的神经都松了,乐得滚到沙发上,捞起一旁呼呼大睡的橘黄色毛球,搂在怀里揉面似的撸了两把。
六百六被撸爽了,肥腰一扭,四爪一伸,毛球变毛条。
“说真的,刚才我们回来,还没进客栈,戴逍隔着门就说里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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