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弦而知雅音。
那人的琴音悠扬,带着些初相识的快乐,在如水的月色中不问他意愿地叩开他的心房。
是的,是快乐。
怀王唐凌,第一次品尝到了快乐。
在漂浮在虚空,不可触摸的音律中。
那种快乐并不热烈,柔柔缓缓的,陪伴他许多个日日夜夜。
直到那一天。
那天是他的生辰。
许多人的生辰都会过得很快乐。
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唐凌。
每年的生辰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脸上的胎记不止让他丑陋到人见人厌,更会在每年他生辰的这天作怪,让他痛苦不堪。
他很疼,浑身都疼,尤其附着着乌黑胎记的脑袋,更是像住了无数只恶鬼一样,平时潜伏着,一到这天就会跑出来,在他的脑子里哭喊、尖叫、怒骂,甚至是撕咬、乱冲乱撞。
他又怕又痛,恨不得把脑袋撞碎,把里面作怪的恶魔揪出来狠狠地踏在脚下。
可是他不能,再痛苦,他都不想那样死去。
尤其是今年,他找到了快乐的事情,他感受到了陪伴。
很痛很痛,他苦苦忍耐了一整天,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琴鸣声。
如普渡时间的天籁之音,穿过他的耳膜皮肤,进入脑海心田。
神奇地让他觉得这折磨人的痛苦,一下子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耐。
他不需要再不停地撞墙或者把头埋进刺骨的冰水中。
只听着这琴音,就可以度过最黑暗的那一段路。
只是很可惜,他没有力气再吹响短笛,回应那一份弥足珍贵的快乐了。
而因为他的没有回应,一首曲子还没有弹完,那琴音便也停歇了下来。
唐凌有些失落,如果可能,他希望那琴音永远不要停下来。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那般贪心。
贪心不足,是会遭到报应的。
这是他无意中听一个老宫女说过的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从来不敢贪心。
可是今夜他不像从前那样懂得分寸。
他很疼,很脆弱,渴求得到更多。
不知是不是他的贪心渴望产生了魔力。
在带着诅咒的胎记发作最为凶狠,最难熬的子夜十分,唐凌的愿望成真了。
那人身披着连帽的斗篷,踏着月色而来,手中提着一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灯光晕黄,圣洁如佛光。
那人走到他身边,伏低身子查看他脸上的印记。
细细地查看了半天,最后那人放下手里的莲花灯,从怀里掏出了小小的一只锦囊,翻啊翻的翻了好半晌,从里面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随后见他不知如何操纵,那团黑东西越长越大,有了轮廓形状,好似一只猫的模样。
那人咬了自己的手指,将血喂进黑猫的嘴里,然后挥了挥手。
黑猫听从指挥,当头朝着唐凌的脑袋扑了过去。
像是伤口被猛地撒上了一把盐,剧烈而又沸腾地痛感让唐凌将死的鱼一样抽搐挣扎,几近昏迷。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听到胎记诅咒里无数恶鬼在尖叫挣扎,还夹杂着大猫吞噬恶鬼发出的咀嚼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有了清醒意识的时候,费力睁开眼睛,就只看到那身披斗篷的人,提着莲花灯离去的背影。
“啊……”他费力地发出声响,企图挽留。
那人果然停住了脚步。
慢慢转过了头……
旧日记忆与今日情形重叠在了一起。
唐凌失神失声失去反应的能力。
半转着身子的安迟对他展颜轻笑,又抬头去看天边的明月,对唐凌说道:“今夜月色很美,不知王爷的笛子可还在?”
他等了半天,唐凌却仍是不动不答。
安迟也不见怪,只平静地收回目光,低头去逗弄司阙,另一手搭在瑶琴上,随意的抚着弦。
一阵轻风吹过,安迟半转的身子正是迎风的方向,立刻便被灌地轻咳起来。
他刚咳不过两声,一道人影很快过来,为他挡住了迎面而来风。
可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安迟的轻咳一开始仿佛就停不下来。
唐凌僵硬地弯下腰,伸出长臂,一只大手在安迟背上轻轻拍动。
等了好半天,咳声才渐渐平息,安迟微喘着气,手下放脱了被他咳嗽时不自觉用力掐着的大猫司阙。
“可对不住了,你没事吧?”他问。
“喵呜~”司阙轻叫,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用长尾巴去缠安迟的手腕。
安迟便也亲密地继续摸它一身软毛。
谁知没摸两下,手掌却被跟前站着为他挡风的唐凌拾在了手中,仔细翻看。
“怎么弄得?”摄政王开口问他,语气倒是没那么又冷又凶了。
说着他还把安迟的另一只手也抓起来。
两只白皙修长的手上,多了许多条暗红色的划痕。
安迟刚刚咳过的嗓音有些沙哑,更显虚弱,答道:“没什么,很想过来看看,就试着翻了翻墙。”
唐凌眉头紧皱,握着安迟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
“并没有成功。”安迟感觉到那股力道,忙又补充:“是阿恪偷偷摸进王府找我看见了,然后把我送过来的。”
“喵呜!”司阙感受到唐凌周身不自觉发出的阴寒之气,发出抗议的叫声。
安迟将一只手抽回来,安抚地揉了揉司阙的小耳朵。
司阙立刻迷上眼睛,一副万分享受的表情。
唐凌依旧握着安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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