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追杀时,就是这些人配合修士通报他的行踪,让他在整个北方没有一处立足之地,甚至还有病患对他投掷石头鸡蛋,临死前仍在破口大骂。如此一路走回南方,纵使曾有多少济世仁心,终究都是凉了。
牧白衣根本不怕与剑修分辨当年之事,知道内情的净世圣徒和医修都已经死了,只怕释英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用这些死者做过什么。就算剑修侥幸知道了,当年的南北之战各派皆有参与,唾骂释英之人更是北方广大百姓,他们会承认自己错了吗?
不会,所以,错的只能是释英。即便他才是正义的,即便当年他为了治疗杜鹃啼血不惜贡献出自己血液做药引,当他与大众利益站在对立面,正义也必须变成错的。
可怜的仙草,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正义是什么?正义就是大多数人的利益。什么仁德?什么公平?这才是你想要保护的苍生,这才是世上最恶心的生物——人。
牧白衣略为嘲讽地瞥了一眼因现实沉默的释英,他喜欢看着英雄被众人践踏而死,这更让他确定,世上所有人都该死,包括他,还有把众生玩弄于股掌的尊者,大家都该灭亡,还世间一个清净。
他心怀这比尊者更疯狂的想法,展现于世人面前的却是一个冷静自持的城主,如今又看向幽闲焦明,送给了他一个台阶,
“我听闻天羽世家三公子被剑修所掳,幽闲焦明心系家人安危,受人威胁行差有错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今日只要你迷途知返与恶徒划清界限,做下的错事雪衣天城便不计较了,也不会连累天羽世家百年声名。”
这话里的意思幽闲焦明自然懂,此事本就是雪衣天城与东灵剑阁的恩怨,与天羽世家无关,他们完全是因为鹤五奇才被拖下水。若依了牧白衣不再理会释英,他们便能置身事外,任由剑修和雪衣天城斗个你死我活。
这个建议对天羽世家只有好处,为了萍水相逢的剑修与自己同盟作对着实不划算,换做旁人大概已经答应了。不过,幽闲焦明的确对得起牧白衣那感情用事的评价,总觉这样做太不厚道,闻言仍是皱眉不语,明显很不情愿如此撇开干系。
此情此景,顾余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在场剑修只有五人,纵使修为高强,雪衣天城万千兵马又有何惧?之所以只围不攻,怕的是幽闲焦明所代表的天羽世家。
不论牧白衣今后准备如何攻破天羽世家,至少现在他们仍是高手如云,还有一只令尊者忌惮的青羽火凤。他表面上还是一个正道的城主,可以杀死被判了罪名的剑修,却不能为了言语冲突就与天羽世家交战。
一旦幽闲焦明被劝退,今日便是剑修与雪衣天城作战,顾余生虽已做好再打一次南北战争的心理准备,却也不能任由世态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此时认真看向幽闲焦明,严肃地问:“杀死流民不算罪行,这是北方联盟的规矩却不是人的德行,不知天羽世家想做的是修士,还是人?”
顾余生与鹤五奇相处过一段时间,相信能教出这样子弟的天羽世家还未完全被腐蚀,果然,幽闲焦明闻言神色一动,他正欲说话,一直安静的鹤五奇却是一反常态地抢先站在了叔叔面前。
此时的鹤五奇和往常很不一样,一切少年意气都被隐藏,眉目间不见半分嬉笑之态。天羽世家直系血脉长大后都是一双凤眸,之前因鹤五奇总是笑着,大家还不见那世代相传的凌厉,如今冷冷抬眼,倒如高空凤凰睥睨众生,隐隐可见昔日北方之主驾驭天下的气势。
幽闲焦明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鹤五奇,正欲拉住不知要做什么的侄子,神色冰冷的鹤五奇却是对牧白衣昂首道:
“所谓君主,便是治理百姓带领国家走向繁盛之人。百姓愚昧,君主开设学堂为其开启智慧;百姓羸弱,君主兴尚武之风令其强健。正因众生看不清大局,才需英明君主引导他们走上正确道路。身为人主,若连如何富国强民都不知道,反倒一味要求百姓上缴赋税才肯进行庇护,这不是君主,只是坊市间欺压良民收取保护费的流氓地痞而已。”
这不像是鹤五奇能说出的话,众人皆是诧异地看向他,他却没有理会投向自己的视线,只对牧白衣嘲讽冷笑:“世间只有君主可以立法,你们所作所为连个县守都不如,如何有脸自称北方主宰?”
与接受供赋相对应的责任,这是北方联盟一直忽略的问题,如今却被一语指出。牧白衣没想到有人能看出其中关窍,不由抬眼看向这言语不凡的少年,“你一个小小少年,凭何在此高谈阔论?”
这不怒自威的神态果然不是一个少年能有,鹤五奇凤眸一凛,回答的声音掷地有声:“就凭本宫是大玥皇帝亲封的定国将军——江雪妃!”
江雪妃神魂醒来已有多日却始终没有现身,如今重回昔日驻守的雪衣天城,听了这歪曲民心的言论,明知那不是她的国,这里也没有她的百姓,作为凡人曾经的守护神仍忍不住出言相对。
玥朝走错了路,她虽不甘却也接受了国家的灭亡。可是,这代替玥朝管理人间的朝廷又是什么玩意?若玥帝还在,若她不死,凡人如何会沦落到被修士如此愚弄的地步?
他们的死难道就是为了换来这样一个糟糕的人间吗?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叫她如何还能再忍?
江雪妃此名一出,牧白衣才知鹤五奇是何等存在,他惊讶地瞥了一眼少年,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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