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打趣道:“你说这身份关系,是不是与你我二人还有些相似?”
楚歌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只听他讲故事一般,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除了深远的目光中还透出三分追忆:“沈如风此人,凶残至极,练的是邪门歪道,靠食婴儿心头肉维持功法,他死,的确是死不足惜。”
“可他又偏偏是个情种,遇到了我母亲,后来有了我,我刚出生没多久,两人便一起死了……”
他转头看向楚歌,以一种近乎试探,又有些害怕听到答案的目光望着他:“你不害怕吗?”
说到底,纵然表象之下再如何无坚不摧,触碰到心中最脆弱的伤疤,还是有些自卑和怯懦的。
楚歌笑着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上辈子的事与这辈子无关,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
像沈无心这样的人,极少有如此小心谨慎地对待一个人的时候,他愿意把自己最不愿提及的身世告诉楚歌,可见对楚歌的信任。
“只是他们二人,为何会死?”楚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沈无心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了起来,厉声道:“名门正道,不过也是为了一己利益,弃他人于不顾的道貌岸然之辈罢了。”
楚歌附和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有了些猜测。
当日沈无心与那季长乐的傀儡对峙时,曾问那人‘一生中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足以见得当年四大门派剿灭沈如风的手段应该并不光明。
而沈无心似乎对沈如风的食人心头肉的做法并不苟同,甚至还有唾弃,可见他对沈如风应该也无甚感情。
他一直口口声声提起的,都是在为他的师父江明知报仇。
那么曾经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正人君子江明知,在二十年前这场风云浩劫中,又是扮演的一个什么角色呢?
突然,一阵喧嚷声同时引起了二人注意。
楚歌抬眼望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东边走来,男女妇孺皆有,均是背着行李埋头赶路,倒有些逃荒的意思。
楚歌与沈无心交换了一个眼神,楚歌心领神会地从石头上一跃而下,轻功至这群人前方。
那领头的被突如其来的楚歌吓了一大跳,防备地盯着他,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当地山贼,哆哆嗦嗦道:“我们没钱……”
楚歌:……。
跟在领头身后的人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均停下了步子,戒备地看着他。
楚歌心道虽然赶了几天路,身上脏是脏了些,但应该也没到被当成山贼劫匪的地步啊……
他苍白解释道:“不是,大哥,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那人左右看了一圈,仍是不放心地打量着他,支支吾吾道:“从……从沧海来的……”
“沧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都一副落难的模样?”楚歌见这群人均是粗衣麻布,应是寻常的小老百姓。沧海素来有人间仙境之名,甚至算得上是大虞最宜居城市,若没有变故,平常人家应该不会千里赶路迁徙。
领头人见他确实是个问路的,稍稍放下心来:“莫非你是要去沧海?沧海如今去不得了,里里外外全是官兵,似乎是要剿了沧海派……可怜我们寻常人受牵连,如今已经呆不下去啦!”
楚歌一愣,感觉此事并不简单:“什么?!官兵?怎么回事?”
“唉,传闻那沧海派与朝廷有些瓜葛,不知是得罪了什么重要人物,如今这个门派怕是留不住了……罢了罢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领头人朝着身后挥挥手,后面的人看是安全了,才放下心来跟紧他,一路跋涉而去。
楚歌满怀心事,回到山坡上,将打听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沈无心。
沧海擅医,是四大门派中唯一一个既居庙堂又处江湖的门派。它与朝堂中有所来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在宫内太医院中,还有许多是从沧海弟子中选拔过去的。
可如今沧海骤然生变,消息封锁,除了沧海本界人士,其余江湖中人竟从未听说过此事,倒也令人费解。
楚歌倒是不担心沧海如何,反正横竖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个关头,若沧海有什么问题,沈无心的毒又该何人去解呢。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先去沧海看看。”楚歌紧握着双拳,斩钉截铁道。
沈无心不置可否,沧海生变确实始料未及,但冥冥中也印证了一个事实——江湖确实要重新洗牌了。
无论是从前映月欲与落花联手要对付崇阳沧海,还是如今朝堂直接要拿沧海开刀,它的背后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推手,暗中将一切转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又两日,两人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沧海地界。
四处重兵把守,人人自危,整座城仿佛陷入了恐慌之中,形势更比从前严峻,如今已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街上店铺大门紧闭,人烟稀少,只有来回巡逻的士兵喊着口号,给这座静谧的城中添了几分声音。
哪有半分传闻中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为何一代名派沧海,如今竟成了此番田地,就连山下城池也受到了如此牵连。
巡逻的官兵见二人在城内迟迟不动,四处张望,疑心有诈,上前盘问道:“你们二人!做什么的!”
楚歌看到那官兵朝自己走来,心如电转,讪笑道:“大哥,我们二人是来沧海求医的。眼下这城内,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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