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花海,变成了火海。
鬼魂们全都归于沉寂,更多的东仙源以及其他各门各派弟子也开始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无数双眼睛,带着无数种情绪,默默地注视在了一起。
“烟蓝,一切都结束了。”任无心重新看向自己曾经的师弟:“放弃抵抗罢。你是逃不了的。跟我们回去认罪,坦白来龙去脉和背后的隐情,我会尽量为你求情。”
“谢了,师兄。不过不必了。”顾烟蓝后退两步,似是想要寻找出路。然而更多的人已经从四周围拢过来,令他插翅难逃。
“你就算变成鬼,也逃不出这个未央城。”商无庸沉声道,“乖乖束手就擒!”
“看起来果真如此呢。”顾烟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众人,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狠戾的笑容:“不过,我猜你们应该不会需要一个傻子罢!”
话音刚落,只见他忽然抬起手来,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
“他想毁掉自己的七魄!”围观的众人已经纷纷明白过来。
记忆收藏在人的魂魄之中,只要顾烟蓝自毁七魄,就无人能够得知他曾经见过什么人,去过何处。然而收藏在七魄里的不止是记忆,还有修为、品格、人性和情感……也全都会随之消逝。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连尸鬼都不如!
顾烟蓝的决绝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没有人来得及阻拦。
唯独只有凤章君动了动手指,凤阙剑气已呼啸而发。
然而甚至比凤章君更快,居然有一道寒光从极远之处飞射而来,瞬间刺穿顾烟蓝的手掌,并且将他整个人带倒在了地上!
几乎就在顾烟蓝倒地的同时,练朱弦也领着李天权从后面挤了上来。可他还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凤章君一把拉到了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寒光射来的方向——经过了颠倒混乱的一夜,东面的天空已经隐约露出了鱼肚白。也正因此,半空之中的那团黑影才会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那是什么?”
练朱弦定睛细看,来者并非是人。更加确切地说,是个比人庞大许多的“物件”。从形状上来看,似乎更像是……
“是鸦舆。”护在他前面的凤章君已经道出了答案。
转眼间,那庞然的物件已经逼近,并且彻底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不是肩舆吗?!”
练朱弦对这东西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南诏多山地河谷,有很多马匹不宜进入的陡峭、崎岖地带,便需要仰仗人力——很多时候就是四人或者二人抬的肩舆。
只不过南诏的肩舆往往因陋就简,主要以竹竿等当地随处可见的材料简单捆扎而成,甚至是随砍随用。然而眼面前的这顶黑舆,却俨然高贵沉重,还充满了妖异肃杀的诡异美感。
练朱弦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四位负责抬舆轿的人——差不多的瘦高身材,一样黑色的戎袍,而且全都戴着黑铁打造的面具。他们稳稳地抬着黑舆踏空而来,想必轻功甚是不俗。
“无私铁面……难道是法宗?”他很快记起了在西仙源里听到过的细节,轻声发问。
“嗯。”凤章君亦以轻声作答,“是法宗。”
在场的众人,包括负伤倒地的顾烟蓝在内,全都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那顶肩舆落地。
待到距离更近了,只见那纯黑的舆架和顶栏之上,竟停满了展翅欲飞的乌鸦,而且每一只都姿态各异,黑色羽翼隐隐泛着七彩油光。
然而更仔细地去看,乌鸦竟都是木头雕刻出来的,不仅羽丝纤毫毕现,更以宝珠为眼,因此看上去栩栩如生。
再看那舆轿四周,用一重一重细密昂贵的黑纱作为垂幕,其上隐现着金色符文。垂幕底端以黑铁铸成的鸦羽作为作为坠脚——而刚才刺穿了顾烟蓝手掌的,正是其中一枚黑铁鸦羽。
舆轿四面之中,唯独只有最前边的幕帘因为少了两枚鸦羽而显得有些轻飘。练朱弦便不自觉地盯着那里凝视。
少顷,只见幕帘被风吹开一个角,露出了舆中人的一只手。
那是一只惨白的手,五指却修长而优美,指甲本身则如南海玻璃般剔透润泽。
然而这又是一双极其恐怖的手,因为手上还拈着另外一枚黑铁鸦羽。
以此人刚才阻止顾烟蓝自残的速度,一旦出手,在场至少有八``九成、甚至更多的人,根本无法抵挡住他的这根羽毛。
毫无疑问地,舆轿中人必定是法宗要人,甚至还应当是执牛耳的大人物。
还没等练朱弦从他那贫瘠有限的认知当中找出一个贴切的中原人物,就有人以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困惑。
而这个人便是顾烟蓝。
匍匐在地的顾烟蓝脸色突变,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刚才的决绝和从容。
因为失去了一条手臂,而另一手又受了伤,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摇晃着支起身体,膝行来到鸦舆前面。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却只是嗫嚅着,默默地抬头仰望。
如此恭敬、如此胆怯。
练朱弦冷不丁地回想起方才在香窥里了解到的情况——顾烟蓝是法宗宗主妙玄子捡到之后,差人送到碧云居里寄养的。也就是说,顾烟蓝极有可能一直与法宗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法宗派到碧云居里来的卧底。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从顾烟蓝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他对于碧云居存有极其深厚的情感。这样的人,若说是卧底,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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