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如今也必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如何还要如此畏惧呢?
卢斯的手摸在了自己的朴刀上, “锵啷!”一声, 刀让他拔出来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向卢斯,杜慈洲最担心,这事情还没如何呢, 怎么就拔刀了?
“卢将军,您这是……”
卢斯一笑:“刚杀了人,也忘了收刀入鞘的时候,血滴没滴干净,刀上有血那是要生锈的,所以拔出来看看。”卢斯平举着刀,翻覆了两下,刀面雪白锃亮,恰好将一边火把燃烧起来的光反射到了郭秃儿的脸上,“挺好,不愧是靖王殿下所送的宝刀,看来当时是我记错了,血都滴干净了。”
话说完,他才重新将刀收好。
他这一番动作,不但把郭秃儿吓得将头埋的更低,整个公堂中都有片刻的迷之安静。坐着的在椅子上扭动了两下屁股,站着的夹紧双腿,都驱赶一下自己想尿的冲动。
“咳!郭秃儿你今日可是与王璞,王璩两兄弟一起外出的?”
“是……”被方大人问到,脑袋都快扎进地里去的郭秃儿只能将头稍微抬起来,“小人……小人乃惯常在市井里谋生,给人牵个线搭个桥,做个保镖护卫之类的。王家兄弟,算是小人的常客。”
“原来,这王家兄弟常不务正业,跟地痞流氓厮混啊。”杜慈洲皱眉道。
这句话倒不是他偏向卢斯和冯铮,而是杜慈洲原本也该是家境殷实之人,只是他早年丧父,宗族里欺辱他母亲一个妇道人家,讲他家的家财都诓骗了去。害他原本该是少爷,却变成了寄人篱下,幸亏有个远房叔叔为人厚道,时常接济,才能让他一路科举,出人头地。
所以,杜慈洲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那些出身明明良好,资源丰厚,可是偏偏浪费了出身,不学无术,甘当纨绔之人。
“这两个年轻人,只二十多岁,年纪还小得很……”方大人道。
杜慈洲非但没点头,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二十多了还小?况且,前头不管是真是假,他们俩不但是在界面上厮混,还对有夫之妇有意,更是龌龊下流之人。王家的家教也真是顶尖的。”
这话就不好接了,毕竟原本方大人就是想把私通的事情砸死了,坏钱老头名声的同时,让卢斯和冯铮担上逼死人命的。况且这又不是骂他方家家教不好——想是这么想,可方大人还是有些不得劲,只能把这些事放下,只是对郭秃儿道:“你继续说。”
“是!是!”郭秃儿点头称是,可又半天没声音,“大人们,小人……说什么啊?”
“说你今日所见!今日你不是陪着王家兄弟出门了吗?那如今王家兄弟被……”方大人看了一眼卢斯,此刻刀虽然入鞘,但他坐的大马金刀的,方大人看着瘆人,“……所杀,那你可看到什么究竟?”
“启、启禀大人,小人……”郭秃儿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哆哆嗦嗦起来,最终,他牙关一咬,“王家兄弟让小人就在城隍庙外头等着,可小人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出来,今日又冷得厉害,小人……就走了。什么也没看见!”
这可真是……
“你胡说!”王老爷立刻就扑过来,抓着郭秃儿的衣襟,要与他拼命,“你怎可能没见着我两个孙儿!你……啊!”
郭秃儿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他可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握住王老爷的一双胳膊,手上用力一掐,王老爷就松开了手,继而被郭秃儿一把推了出去。
来了这么个插曲,反而是坚定了郭秃儿的想法,原本埋头跪的他,挺直了腰背:“诸位大人,小人收了银子,原本该等到两位少爷出来,是小人的不对。但是,这天也太冷了……且小人毕竟只是被两位少爷随手雇的,咱们也没有写什么契约,签字画押,大不了,少爷们当初给了小人什么,小人还回去就是。但小人可不敢说出没有的事情,诬陷卢将军。”
这暗示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我反悔了,你们给我什么都还给你们,老子不干了。
谁都没想到,郭秃儿竟然当堂反悔了。
就连一直做小动作吓他的卢斯都没想到,他都做好打一场唇枪舌战硬仗的准备了……
“那、那你……”方大人指着郭秃儿,有些上气不接下去,“那你来此作甚?!”
郭秃儿如今却光棍得很,眨巴着眼睛装傻:“这不是胡班头让小人来的吗?说是要小人讲明白了王家公子之事,小人说不来,他非得要小人来,于是小人来了,那如今在大堂之上,可不是得实话实说吗?”
“你……”
“方大人,这人说得也没错。他如今该说的说完了,就让他站在下首吧。”卢斯说话了,郭秃儿临阵反复,帮助了卢斯,不过卢斯对这种人是殊无好感的。只是,现在这时候总不能让他出了大堂,被人或威胁,或利诱,再反复一次?
“多谢大人!”郭秃儿也打蛇随棍上,不等方大人说话,直接就从距离卢斯最远的地方,站起来,挪到了他跟前跪下。
“那如今就剩下孙氏……孙氏,你方才说……”
“方大人,姜武一身伤痕,显然孙氏挨打是假。她既然是完璧,那什么流产更不可能。一个骗子突然大喊‘我说的都是真话’,可信吗?”
杜慈洲立刻大声道:“自然是不可信的!”
天气很冷,公堂里虽然烧起了火盆,可还是冷得厉害,可方大人如今,偏偏让汗水湿透了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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