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一手支颐,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膀上滑落至手背上,又被他自己握住,无聊的在指尖转了好几个圈,才任由它落下。苏浅感受到了了其他人的目光,随着目光而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发卷子的那名弟子愣怔的看着他, 见他一笑,脸上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匆匆忙忙的把卷子放在了苏浅桌上,去下一个弟子那边散发试卷。
“啧啧……”苏浅眉目舒展,笑眯眯的看着裴元。
“啧。”裴元呻了一口茶,低眉敛目只当没看见苏浅那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
苏浅也不在意,低头开始攥写试卷,所幸题目本来就是给这些小弟子考得,裴元还没恶毒到给他换试卷。苏浅行云流水一般的写完,一旁有弟子前来奉茶,苏浅接了茶抿了抿,裴元恰好巡场走过来,看见苏浅要起身,一只如玉般的手搁在他肩上,轻轻往下一按,他淡淡的道:“坐着。”
苏浅顺从的坐下……
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裴元给他发了八张考卷。
苏浅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的考卷,又看了看面前难得露出丁点儿笑意的师兄,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大世(师)界(兄)的恶意。
“看我做什么?”裴元不动声色的问,长久以来的相识让他能够看出苏浅藏在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下细微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点愉悦之色。“师弟,还不快快动笔?”
苏浅小心仔细的把满脸妈卖批藏好,温和优雅的回答:“是,师兄。”
得,做吧。
裴元眉目一动,别开身去顺着考场一个个巡视了过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天空某一个方向——那是花海的方向。
万花的风从来都是柔和而又悠远绵长的。
风从花海带来的不止是混杂着药草与花木的香气,还有成片的花瓣雨。
阳光钻开云层轻轻地落在每个人身上,为他们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许多小弟子看到这一场花雨都忍不住抬头仰望,因为年纪小而显得格外的圆的眼睛里似乎跳动着快乐的光。苏浅抬头去看,一片花瓣落在他的唇上,他伸手取下这片花瓣在指尖把玩着,眉目舒展而惬意。
裴元目光近乎温柔的看着这一切。
这世界中,总有一些人、事、物是值得用一切去换的。
在七试结束的那一日,裴元留书一封,离开了万花谷。
苏浅捏着那封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的呢?他垂下眼眸,什么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这种话……不骗骗你,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去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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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长安之内,山雨欲来。
安禄山在洛阳称了大燕皇帝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城内弥漫着一股子人心惶惶的味儿。不少警觉些的百姓人家已经悄然收拾包袱往乡下老家撤离了,哪怕是老家就是长安的,也尽量的往长安郊外搬去,有的干脆就躲进了深山里,当山民,也比没命了好。
那些胡人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的,没见着那群胡人士兵每天都在内城里头杀一个老太太,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什么,总是引了不少游侠儿来救,这几日菜市口摞起来的人头都有房子那么高了。还听说消失了好几个女孩子……最惨的那一家,死的女孩儿才七岁,被那狗娘养的胡人给看上了,她娘要去救,最后也没回来。隔日尸体赤-裸地扔在了菜市口,都看不出个人样儿了。
连武侯巡夜的时候都怂得不行,不说好几次唐无渊回来的时候手脚不够利落,落了半个身影或是一片衣角在他们面前,那些鬼鬼祟祟,举家收拾东西偷偷摸摸从狗洞逃离长安城的百姓们自以为躲得好,其实大半个身子都在外头。
以往警醒的武侯们此时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是没看见似地从他们后边儿打马而过,嘴里还笑嘻嘻的说要去找平康坊的娘子们喝上几杯,听个小曲儿。
“听说那平康坊里来了个精通胡旋舞的小娘子,不过二八芳华,那一身皮又白又嫩,腰肢又软,将那胡旋舞跳得那叫一个勾魂。”有个武侯和同伴说着,露出了一点色授魂与的神态,惹得同僚们都哈哈大笑。
“长得如何?”有人问。“可是美若天仙?跳胡旋舞的小娘子若是长得不怎么的那可是大煞风景。”
“啧啧,那自然是美得很!”
唐无渊藏在一旁的桥下,被划伤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他也不拘什么,用随身携带的水冲洗了一下,冲去了血渍的皮肤煞白,丑陋的刀口横在其上,露出一些粉白色的肉理。
他皱了皱眉,用药粉胡乱的裹了,给自己包扎着的时候武侯们依旧在进行他们对于女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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