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稀奇的。有些人就是喜欢走极端。再说了,别看那些人口号喊得响,口号喊得最响的未必是最革命的,那边说要打倒当官的,实际上自己又想当官。革命革命,革的是别人的命。这种人多了去了。”
令梁冬哥有些意外的是陈怀远并不忌讳这个话题,当然他不同意陈怀远的看法,尚际方不是那种想要自己当官的人。他想了想,又绕回去问,“不能这么说吧,共产党中那些真革命就不会,想革别人命的假革命会。然后假革命都跑到我党来了,岂不是说我党假革命?”
“小伢子你胆不小啊,才放出来就敢这么说?共产党们可都是这么骂委员长的。”陈怀远嘴上吓唬人,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笑意,“两党之间相互吐口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谁都痛骂对方狼子野心,也造成非此即彼的局面,好像反对共产党的就是国民党,对国民党不满的就是共产党。”
“师座也朝共产党吐口水骂他们狼子野心吗?”梁冬哥接着陈怀远的话继续试探。
“吐口水的事情让想吐口水的人干去。我是军人,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什么你党我党的,天天争这种东西还有完没完了。”陈怀远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嘲道:“我过去跟他们共产党的宥国全是同镇邻村的哥们,在还在讲武堂的时候跟他一起搞过左倾社团,一起闹学,进黄埔的时候也在一个队,还被他拉进了青军会。要不后来孙学社也来拉人,闹得鸡飞狗跳搞得我一个不耐烦就退会两边不沾,说不定我还真成共产党跑去延安了。”
梁冬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有点转不过弯来。陈怀远居然跟宥司令是同乡好友!……想起来了,宥司令也是临江人,跟陈怀远还真的是讲武堂的同期和黄埔的同期。
陈怀远好笑地揉揉梁冬哥毛茸茸的脑袋,有几分感慨道:“贺忠汉参与过南昌起义,又参与创立了共青团,现在反得比谁都积极;徐湘谦当初在学校说自己‘绝不跨党’,现在却变成了共产党在太行山打游击。中共地下党的头头陈硕康你知道不?他当年还背着校长跑,救过校长的命……那时候廖政委给黄埔题词‘烈士之血,主义之花’,十几年过去了,到如今,血还在流,花仍未果,内忧未平,又起外患……”
“师座……”梁冬哥觉得还是先不讲两党之间的事情了,免得又被绕进“攘外必先安内”的逻辑怪圈,“军阀割据就消灭军阀,日本侵略就抗击日本,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做,情况也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陈怀远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啊,总会好起来的。不管谁输谁赢,仗,总有打完的一天……你今天早上吃了些什么?”
“啊?”陈怀远忽然转移话题,梁冬哥有些反应不过来,“早上?吃了……吃了……”声音渐渐小下去。
“我打听过了,你就没吃!”陈怀远哼哼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盯着你就不守时吃饭!呆会儿到我那里,玉玲刚准备了补身体的吃食送来,你统统给我吃掉!”
“啊,那个,师座,这样不合适吧。夫人给你做的……”
“我让她给你做的。”陈怀远没好气地白了梁冬哥一眼,“养儿子可比养你省心多了。”
过了几天,梁冬哥收到一封署名示万的信。
示万是尚际方在大学时期的笔名,那时候都流行给捣腾什么笔名、座右铭、俄文名,比如梁冬哥的笔名就叫煦恩,隐意“晴”。
打开信,里面是一首《关雎》。梁冬哥才看了一眼就开心地笑了,整首《关雎》就少了“求之不得”那一句,而这一句,就是尚际方给梁冬哥的回答。他答应了!
陈怀远本来没注意,还以为梁冬哥收到家信了。但远远看去貌似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上有两行字,不像是家书。不是家书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是怎么回事?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关雎!
情书!!
第十四章 国术
关雎?情书?冬哥谈恋爱了?!
陈怀远忽然没由来的感觉有种危机感。自己的机要秘书谈恋爱了,为什么会有危机感呢?还真不好说。陈怀远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嗯,大概因为冬哥太小了吧,才刚满十八周岁的,真想讨媳妇了,保不齐也是个奶娃娃,自己岂不是要一养养两个?或者说冬哥他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陈怀远在哪里胡思乱想的,走路差点撞到廊柱,幸好有跟在身边的梁冬哥扶他一把。
“师座?”
“我没事。”陈怀远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无碍。
梁冬哥疑惑得看着陈怀远,心道:之前才说我魂不守舍的,这会子他怎么也这样了?难道前几天试探他对两党态度的时候,有什么内容刺激到他了?可他当时的样子也不像有被刺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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