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胥正在全神贯注地解题,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画了一大堆,周盏看不懂,将课本一抽,“10点了。”
这是他们说好的就寝时间,若非第二天不做生意,都得按时睡觉。
原胥抬起头,有点惊讶:“这么快就10点了?”
周盏递去牛奶,在他脸颊上揪了一下:“还没做够题啊?”
原胥喝了两口,突然说:“哎,今天晚饭时间迟了。”
“还不是因为你中途捣乱。”
“恶人先告状,我还没说你做菜速度慢呢。”
周盏笑着勾起原胥的下巴:“是哪个欲求不满的家伙耽误了我做菜?”
“哪个?”原胥眨眼:“哪个欲求不满的家伙缠着你?”
周盏拍拍他的头顶:“赶紧喝,明早吃抄手。”
原胥眸底一亮,立即咕噜噜喝完牛奶,从书架上抽出两本砖头厚的笔记本,“等等,我写两句就睡。”
周盏洗了杯子,回来看到原胥合上其中一个笔记本,在另一本上写道:“周盏买了可乐,让我拿着,却不给我喝,气人!”
这本翻过来,面上有两个不显眼的字:记仇。
周盏在原胥的发旋上亲了一下,“这也要记,小气。”
原胥拿起两个本子放回书架,脚一踮,忽地跳到周盏背上,咬着对方的耳垂道:“当然要记,万一以后我又忘光了,你丫别想糊弄我。”
第05章
“再忘就把你卖给人贩子,给儿子换粮食。”周盏牵住原胥的手,一路从书房走到卧室。原胥低着头笑,在他脚后跟踩了一下:“三十岁的男人卖得了几个钱?”
“你不一样。”周盏回过头:“真卖的话,肯定能叫个高价。”
“啊?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周盏将原胥拉进怀里:“下午谁说三十岁的男人一枝花来着?”
“打住!别腻歪!”原胥笑着挣脱开,两手一拍,夸张地哆嗦起来:“在家里还拉手,鸡皮疙瘩都给我拉出来了。”
周盏将空调温度调至26c,抖开凉被时,原胥已经跑去卫生间洗脸漱口了。周盏先躺上去,几分钟后原胥跪在床沿上脱睡衣睡裤,钻进凉被时全身只剩一条黑色平角内裤。
两人靠得很近,周盏一条手臂还环在原胥腰上。原胥往里蹭了蹭,长腿一抬,压在周盏腿上。
已经是10点15分,周盏有些费力地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亲了亲原胥的唇,低声说:“好梦。”
原胥不大做梦,大多数时候睡眠质量都不错,但偶尔会做噩梦,梦里到处是血,爆炸声震耳欲聋,不久前还凑在一起谈笑的战友被炸得只剩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从噩梦中醒来,他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好像没受什么伤,可是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没有五官,他震惊得无以复加,跳下床想寻找自己的战友,然而跑遍了整个医院,都没找到一个有五官的人。
他被恐惧包围,头痛欲裂,双手狠狠插入发间,才发现头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绷带。
他跪在地上,疯狂地扯绷带,但是不管怎么扯,即便地上的绷带已经将他淹没,头上还有无穷无尽的绷带。
那些没有五官的人围着他,声音从扁平的脸上传出,喊的是他的名字——“原胥”、“胥哥”、“小胥”、“老原”。他茫然地看着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认识他,而他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头痛得像要炸开,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向他走来,伸手想要搂住他,他拼命挣扎,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挣扎,头上的血浸透了纱布,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黑,在被那人紧紧按进怀里时晕了过去。
噩梦连着噩梦,直到真正醒来,才明白一切都是梦。
而噩梦之所以可怕,往往不在于梦境有多恐怖,在于惊醒时周遭漆黑一片,身边没有借个怀抱的人。
原胥不怕噩梦,这些年在周盏怀里安眠,在周盏身边醒来,腿挨着腿,手贴着手,梦再诡异再凶险,也敌不过恋人近在咫尺的平稳呼吸。
若醒来时周盏已经不在身旁,那也不用害怕,因为厨房里有早餐的香味,卫生间有挤好的牙膏,狗儿子正在客厅追着皮球撒欢,再赖床半分钟,周盏八成会站在门边喊:“懒猪儿,起床了。”
原胥甩了甩头,将噩梦丢在脑后,正要起来,就听厨房传来一声“哐当”。
周盏早晨一向很小心,打豆浆时还会轻手轻脚关上卧室和厨房的门,今儿却一不留神甩了舀抄手的漏勺,撞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其实漏勺摔地上的声响并不大,但此时还不到5点,离天亮还早,小区里半点声音都没有,这才衬托出甩勺子的动静大。
原胥穿好睡裤走到厨房,刚还犯困,此时一见起锅的清汤抄手,立即深吸一口气,舔着唇角道:“香得我瞌睡都没了。”
“去洗脸。”周盏捡起漏勺冲了冲,左手拇指在原胥眼角一揩,笑道:“看,眼屎。”
原胥眨巴两下眼,“你先喂我吃一个,饿一晚上了。”
“什么叫饿一晚上?”周盏掰住他的肩膀转了个向,又抬起膝盖撞了撞他屁股:“敢情你半夜还要加餐?赶紧洗漱去,早上时间紧。”
“哎!”原胥叹了口气:“如果半夜加餐就好了,昨儿加餐的话,我也不会又做那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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