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放下酒杯,直接拎起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入喉,大团的热气在体内蹿升,金光稍显明亮,驱散盘绕的黑气。
“后来,我是从护工口中得知,三弟患病时,偶然听到弟媳家人的话,说他不久于人世,让弟媳趁着年轻再找一个。”
老人顿了顿,沉声道:“三弟去时还不到四十岁,弟媳比他小三岁,孩子刚上初中,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霸占三弟的家产,屡次当着我侄子的面说我三弟曾经出轨,有病是报应。还指责我和二弟没良心,等三弟死了,就要把他和他母亲一起扫地出门,霸占我三弟的房子和财产!”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一家人都没工作,靠着我和三弟的资助才有本钱做点小买卖,才能过得衣食无忧。家里孩子上学,还是三弟拿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念三弟的好,为了占下他的家产空口污蔑,往他身上泼脏水,这样丧良心,他们还是人吗?!”
老人发出怒吼,手用力拍在桌上。
若是这家人此刻当面,颜珋丝毫不怀疑,他会把这家人撕成碎片。
“我当时在外地,二弟也忙着看顾厂里,始终不晓得三弟的处境。这家人又擅长做表面功夫,有弟媳帮忙,侄子很快被笼络过去,帮忙一起隐瞒背后的龌龊,根本忘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亲爹,是护他爱他的父亲!”
老人双手攥紧,猛然举起酒坛,大口灌进酒水,魂体周围金光和黑气交错,室内的桌椅和博古架又开始摇晃震动。
颜珋手捏法印,指尖点在老人额心,异状才逐渐停止。被惊动的器灵化出虚影,七八个胖娃娃趴在瓷器和青铜器上,对着颜珋和老人的方向探头探脑,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脸上满是警惕和好奇。
老人放下酒坛,抹去嘴边的酒渍,咬牙切齿道:“我三弟病入膏肓,根本无法同外界联系。我和二弟每次去看他,弟媳一家总会守在病房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侄子被蒙蔽,也同我们疏远。”老人苦笑一声,“也是,说话的是他亲娘,是他外公外婆,是他平日里最亲近的,我们做叔伯的自然就差上一层。”
“三弟大概也看到儿子的变化,弥留之际拉着我和二弟,挣扎着想要说出真相,可他患的病症在这里,”老人手指着脖颈,沙哑道,“他没法说话,强挣着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字眼。”
“他是睁着眼睛去的……”老人声音渐低,眼角淌下两行血泪,使得形容愈发可怖。
颜珋起身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很快有数只酒坛自一楼飞来。
比起之前,坛中酒更烈,更适合现在的老人。
酒坛封口拍开,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室内,老人陷入痛苦的回忆,器灵却抽着鼻子,对坛中美酒垂涎欲滴。碍于颜珋在场,始终不敢上前,只能藏在博古架后,继续对着酒坛流口水。
“三弟去后,弟媳一家人住进他留下的房子。弟媳一年后改嫁,三弟留下的家业,我和二弟给侄子的学费、生活费和零用,几乎都落到那家人手里。”
老人抓起酒坛,对着坛中倒影苦笑。
“偶然的机会,二弟和我遇到当年的护工,得知事情真相。多方查证,证明护工没说谎,我俩合计之后,决定把侄子带回来。这样的人家,好孩子也会被教坏。”
“我倆想把侄子要回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三弟留下的血脉长歪。哪里想到,这家人做生意不成,鬼祟的手段却不少。”
“手段?”颜珋问道。
“他们联系了媒体。”老人牙根紧咬,黑纹爬满脸颊,“我和二弟的工厂不小,是当地的纳税大户,还曾建过学校,资助过不少学生,帮助过孤寡老人,算是有头有脸。奈何这家人很会演戏,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到头来却成了为富不仁,欺负孤儿寡母,意图霸占兄弟家产的恶棍!往日里做的好事,也被污蔑是别有用心。”
“这家人如何,我和二弟都不在乎,早就看清他们的本质,说是人渣都不为过。最让我们寒心的是,三弟的儿子,我们的侄子,在他母亲的挑唆下,当着世人的面说谎,把两个伯叔说得十恶不赦。在他嘴里,我们反倒成了冷心冷肺,没有半点亲情的畜生!”
老人越说越怒,更有说不出痛心。
“世人不晓得真相,甚至有人跑到工厂来骂。二弟突发脑溢血,很快一病不起。二弟妹知晓内情,找上三弟媳一家,要当面问一问,他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那家人龟缩不出,暗中再次联系媒体,更坐实郑家嚣张跋扈,欺凌孤儿寡母的罪名。”
“再后来,二弟也去了,二弟妹带着一双儿女,同那家人结下死仇。我的心也冷了,除了每年给侄子学费,养到他十八岁,再不想去管。”
一坛酒眨眼被饮尽,老人说到痛心处,几乎控制不住陡增的戾气。
“三弟媳后嫁的男人很有心机,见我无儿无女,妻子也在多年前病逝,暗地里打起工厂的主意。那家人本就贪婪,被他提点,收敛不少。侄子也被教育,装作痛改前非,开始装模作样亲近我和二弟留下的两个孩子。
“血脉亲情被他们当成牟利的手段,我一个生意人偏偏看不透,不知教训,多可笑?”
老人趴在桌上,连声苦笑。
痛苦的回忆像是一把利剑,深深扎入心里。如今说出来,犹如把剑一把抽出,血r-uo翻卷,鲜血淋漓。
“我能看出侄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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