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江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嗓子,目光中满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围坐在一个篝火旁,身后都是浓稠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的黑暗。他们和他一样,视线都放在了彼此身上。
只不过一次被这么多双陌生而又熟悉的视线牢牢盯着,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大脑一阵眩晕……他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哦对,他中枪了。这么一想,再看着眼前这些人,沉入江寻思着自己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眼前的这些人里,有他死去的年轻母亲,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也有他死去的外婆与舅舅,还有江衣,甚至还有——十八岁的自己。
又像是做梦一样……
“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呀。”沉静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模样,与沉入江差不了多少。甚至要比现在的沉入江看起来年轻几岁,她目光中满是好奇的打量与爱意。
“小外甥,又来找我聊天了?”沉锋的嘴角挂着笑意,脸上的胡渣好像没有剃干净,一种沧桑的世俗感永远弥漫在他周围。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沉入江。
“你呀!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倒是外婆对着他瞪圆了眼睛,沉入江记忆里的外婆,大多时候都是慈爱的,但有时候发起脾气来也是够让他害怕的。
“寻寻好像又长大了,你也是。”江衣撑着脸,模样看上去依旧是一派休闲的模样。
“……”十八岁的沉入江除了盯着他看,什么话也不说。
沉入江这时间才发现一些端倪,他们虽然都坐在一起,但似乎都看不到彼此。他们都只看见了沉入江……而沉入江却同时看到了他们。面对这种怪异的场景,沉入江除了一开始的意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找了一块空着的地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着些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黑暗越来越靠近,反倒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篝火似乎在越变越弱。四周的时间像是都变得迟缓了一样。
“我是不是死了才到这儿来的?”过了好久,沉入江这样问道。
沉静微笑着,对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
“你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怎么能随便跟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先走一趟呢?”沉锋干脆伸出手,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脸,沉入江竟是吃痛地皱起眉头。
“不,舅舅。我该做的、还有我能够做到的。都已经做完了。我先休息一下,就一下。”这个地方非常地安静,时而能听到水流流淌的声音。面对着这些逝去的亲人,他的心神有着说不出来的放松。
沉入江在高危病房里躺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这一周时间里。江有汜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每个人每天都有几分钟的探视机会。
杨沐婷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当她带着江寻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她的反应永远都比她的模样要看起来成熟与老练,丝毫没有因情绪失控而大哭大闹。
这一日照常。安静的病房里,江有汜褪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往沉入江的无名指上套了上去。
“擅作主张,但不管怎么样,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他话音一落,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无名指上印下一吻。
但不同于往日,江有汜身旁还站了一个小团子。他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一双好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爸爸。
“爸爸什么时候才睡醒呢?赖床...”他昂起头,对视着江有汜垂下来的目光。
“很快就会醒了。”江有汜半跪在小家伙面前,将他拥进了怀中。
远在美国的国际法庭,进展迎来了新局面。一些缺失的证据与一位至关重要的人证都被一同送上了法庭,环豪集团与薛风间已是在劫难逃。尘封了十多年的旧案终于在这一日彻底重见天日,所有的一切都将沉冤得雪。
包括被害死的杨任与沉锋,还有蒙了这么多年黑名的盛世企业。
定音之锤在法庭上敲响的时候,杨奥的心底更多的还是平静。像是郁结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一口气,终于缓了出去。
浑身上下都变得疲乏无力了起来,几乎要倒下去——好在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因为一直以来压在肩膀上的东西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到此为止。
他抬起眼眸打量了一眼被告方的位置,薛风间站在那里。满脸的寂然,也许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曾经料到过了。只是不知道这真正来临的时刻,他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杨奥抬起头,双目迷离地望着这肃穆的法庭。可惜了,在这样的时刻里,那最应该到场的人却缺席了。
“入江啊,你看见没。我们真的做到了,所以你亲眼起来看看啊。这片被你打下来的天下。”
国际新闻漫天飞,精准地推送到了各种新闻网站,以及每个人的手机上。也包括站在病房外面的杨帆与杨沐婷,像是定时器一样。病房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江有汜刚抱起江寻,正打算出去的时候。那一直在平稳的发出心电跳动声的仪器,突然迎来了一声异常刺耳的滴——声。他在那一瞬间回过头,看着那原本还在上下波动着的心电图突然归为了一条直线。
他像是如坠冰窖,一股可怕的窒息从头到脚地包裹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冲上去然后按下那个紧急呼叫按钮的,然后他跪在病床前。死死地握住了沉入江的手,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随后几个医生迅速出现在了病房之中,他们奋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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