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小三道,“我看阿腾真是个实诚孩子,跟你也亲,他既有参军之意,何不带上他?”
林靖拔下髻间玉簪,松了头发,道,“我自知阿腾人品,我们俩,打小一道长大。你也知道,我跟兄长姐姐们年纪差的多,要说自小的伙伴,族里就是阿腾了。可这事,不能我告诉他怎么做。他也老大不小了,得自己拿主意。”
徒小三问,“阿腾要是跟咱们去了,这要是回来,不会族里受什么处置吧?”觉着世家大族规矩大。
“能有什么处置?你以为大家大族就不讲理了?”
徒小三道,“我不是觉着,国公爷格外严厉么。”
“大家大族,没规矩不行,没规矩,各子弟乱来,这样的家族定不能长久。我当初做的事,我与你说吧,帝都城里便是我的仇家,也不会说我做错。但,不说我错,那是心里头说的。襄阳公,毕竟是今上生父。当初我敢干,就没打算再回家族里来。我哥,那是一族之长,有什么事,他得做出表率。何况,人与人之间,难道就在个名分?我就是出族,同我哥也是血亲兄弟,我娘就生了我们兄姐弟三人。我与三哥你倒没血缘,可咱们处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名分这个东西,我早看透了。”林靖凤眼微眯,“可有的人,至今看不透啊。”
徒小三取了小玉梳给林靖通头,“你是说……”陛下?
徒小三不好意思直接说“陛下”俩字,可眼神里透出的意思,林靖看懂了,林靖一笑,“三哥,你说你为什么能有今天?”
徒小三道,“我运道好,遇着了你。”
“你就会说这个叫我高兴,我自小长在帝都城,遇着我的人多了,有些人还倒了血霉呢。”林靖道,“像我,之所以有限,是因为我性子不好,我自小娇惯,既吃不得苦也受不得气。故而,想富贵不难,但要想成大事,就难了。凡成大事之人,必然心胸开阔,忍常人所不能忍,苦常人所不能苦。三哥,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有一句,林靖没说,那就是狠常人所不能狠。
徒小三平日里多稳重的人,竟给林靖夸得唇角不受控制的荡漾起来,他道,“做不做大事的,我现在已是知足了,阿靖,主要是,你看三哥还成,三哥就高兴。”
“岂止还成,三哥才干,远胜于我。”
“这也忒夸大了。”徒小三道,“你肚子里那些学问,我就是再学上十年,估计也学不完。”
“学问学问,学问之上还有两个字,做人。”林靖道,“三哥你是靠学问发的家么?你是人好,自金陵到山东,自山东到关外,有福发财他们,都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你是靠为人,方有今日。”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徒小三因跟林靖在一处好几年,颇学了些学问,徒小三道,“可我之前从没想过要从兄弟们身上得什么好处,阿靖,你信不,我就是想着,他们一路跟着我,咱不求大富大贵,可也不能叫兄弟们冷着饿着。就这么一路的,沟沟坎坎的过了,好在有些傻运气,又遇着你,有你帮扶指点着。哎,要说如今的日子,搁十年以前,哪里敢想。”
“以前不敢想,以后你就得好好想想了。”林靖拢过头发,道,“我先沐浴了。”
徒小三道,“我给你擦背。”
“不用不用。”
徒小三死求白赖的毛遂自荐做擦背员,林靖道,“你也是堂堂大将军,在驿馆,给我擦背算什么回事。”
“什么大将军,刚你还说咱俩比亲兄弟还亲哪。”徒小三推着林靖,“走吧走吧,你上回非不用我,结果,险在浴涌睡着,你说,你要是淹着了,我就悔青了肠子也没用啊。我恨不能自己扎水里淹死!”
徒小三说起来都心有余悸,林靖还说着,“就那一回,你看,你念叨八百遍了。”
“一回就吓死个人,这要再多几回,我非给你吓死不可。”
“那你别乱喷鼻血啊。你不晓得,你一喷鼻血就叫我想起那个,嗯,那个,哦,对,就是那个应雄。”
“应雄是谁啊?这名字怪威武的。谁呀?”
“哦,就是叫我踢死的那个。”
不知为什么,徒小三蓦然觉着胯间一凉,生怕阿靖兄弟是察觉出什么来。徒小三道,“阿靖,我那是燥的,与那等无赖怎能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可不知为何,我就见不得人流鼻血。”
“不流不流,绝对不流。”
林靖忽然道,“我小时候,特别小的时候,那会儿刚开始记事,有一回我就泡着泡着睡着了,还是姑母抱我到屋里睡觉。有时候有睡着了,姑母还会叫偷偷给我取的小名儿。你知道我小名儿是什么不?”
“不是阿靖么?我看认识你的,都这么叫你。”
“这怎么能算小名,这是大名。”林靖道。
徒小三连忙问,“那你小名儿是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
徒小三险一头扎浴桶去,林靖道,“我这名字,说来还是德皇帝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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